卢华英心里冒出一个疑问。
白桐落尽,天气开始热了,王妤生了病,在医者的建议下带着卢华英住进辋川鹿苑寺的寮房休养,顺便避暑。
王妤娘家的嫂子、侄女也都在辋川避暑,女眷们每天一起听僧人讲经,做法事,礼佛。
一天上午,王妤又带着卢华英去听讲经。
她对佛经故事没有兴趣,都快听睡着了,王家表姐忽然拉她的帔帛,小声道:“三娘,今天我的几个堂哥要来鹿苑寺,我昨天晚上听我阿娘说的。”
卢华英双眉轻蹙,趁王妤和王夫人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刚迈出门槛,知客僧领着几位年轻的锦衣公子走了进来,卢华英环顾了一眼回廊,转身躲进了大殿。
她本来想等王家几位公子进屋后再从大殿出来,悄悄离开,谁知道王家公子走进院子后,其中一个人没有进屋,站在回廊里和知客僧说话。她正进退不得,门前一片笑声,王妤、王夫人、王家小娘子和王家公子们都从屋里走了出来,朝大殿方向来了。
大殿里有一张长条案几,供奉着写经生刚刚写好的佛经、香花、香炉等物。
卢华英急中生智,掀开帘子躲到了案几底下。
王妤和王夫人他们在大殿门槛前停下脚步,和几个走过来的高僧交谈片刻,高僧走进大殿,外面做起了法事,气氛庄重肃穆,梵乐悠扬。
卢华英在案几底下躲了半个时辰,梵乐和吟咏声终于停了下来。
僧人陆续出去了。
卢华英坐在案几底下睡了一会儿,被脚步声惊醒,想出去,不知道王夫人他们走了没有,手脚并用地从这一头爬到那一头,从帘子缝隙看王夫人他们是不是还在大殿外面。
“砰”的一声。
她头上的金步摇碰到了帘子,被流苏缠住,她往前爬时,金步摇从头上掉了下来,摔在地毯上。
卢华英心里一跳,赶紧伸手去够金步摇。
眼前突然一片亮光。
一只手掀开了挡住她的帘子。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睛。
是魏明肃。
卢华英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帘子又放了下来。
帘子外面,一双旧靴子轻轻地踢了一下金步摇,把金步摇推进帘子底下。
卢华英呆了一呆,捡起了金步摇。
王家公子还在大殿外面,她又在案几底下坐了一会儿,外面慢慢安静下来,那双旧靴子又回到案几前,一只手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两下。
“外面没人了。”
魏明肃低声道。
卢华英从案几底下钻了出去,先躲到魏明肃身后探出头往外看,门口和院子里果然没人。她松了一口气,抬腿往外走,忽然想起心里的疑问,回头看着魏明肃。
“崔熙告诉我,是你向御史告密,说我放狗咬死了村民家畜。告密的人真的是你吗?”
魏明肃低着头,把一卷黄纸放在案几上,没有回答。
卢华英笑道:“我知道,不是你。你不会污蔑别人。”
魏明肃脸色不变,沉静内敛的一张脸,放下黄纸,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转身从另一道门走了出去。
卢华英望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怔了怔。
这呆木头!
魏明肃越不辩解,卢华英越发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回房吩咐下人去那个村子打听消息。
几天后下人从村子回来,证实了卢华英的猜测,告密的人果然不是魏明肃,是那些村民。御史派人去村子询问崔熙打猎的事情,他们看到卢华英和崔熙一起出城,告状时提起了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御史只弹劾了卢华英。
村民担心会被卢家报复,吓得去求魏明肃。
那时,魏明肃刚刚挨了崔熙的一顿打,他叮嘱村民以后说话当心,答应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卢华英想,魏明肃不仅呆,还傻。
王家的几位公子也在辋川住了下来,邀请堂妹们和卢华英去山里游玩,卢华英不想见他们,也不想陪王妤听僧人讲经,一纵身爬上了院角的大树,躲在茂密的树枝间。
表哥们找不到她,悻悻离开。
树上有阴凉,很凉快,卢华英不知不觉睡着了,突然被隔壁院子传来的一阵刺耳笑声惊醒。
她拨开枝叶低头看向院子。
隔壁院子回廊的帘子下设了书案和席子,写经生都坐在席子上抄写佛经。几个锦衣公子和僧人从院子经过,有位公子认出了魏明肃,睁大了眼睛,走到他面前,一阵大呼小叫。
其他几个人也走过来和魏明肃打招呼,语气都有些嘲讽。
大树对着院子,树上的卢华英可以看见那几个公子的脸,他们脸上都带着笑,但是笑容里都是蔑视和嘲弄。
魏明肃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