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肃听出樊晖话里的不屑,道:“樊兄,一支普通的蜡烛便要几百钱。”
樊晖怔了怔,又环顾了一眼魏明肃的屋子,目光落在魏明肃身上的旧袍子上,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知道你穷,不过想不到你这么穷!”
话说出口,樊晖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得说不出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让樊兄见笑了。”魏明肃道,脸色平静,没有因为被同窗当面说他穷而恼怒,也没有窘迫,目光大方坦然,“樊兄深夜前来找我,有何指教?”
樊晖以为他会翻脸,都准备拔腿夺路而逃了,闻言愣了一愣,暗暗松了一口气,留了下来。
两人一番深谈,樊晖不由对魏明肃刮目相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第二天,樊晖和其他人说了昨晚的事。
他和同窗感慨魏明肃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肖祭酒收魏明肃做学生,一定是真的欣赏这个学生。
同窗却对魏明肃的蜡烛头更感兴趣。
这事立即传扬了出去,不久之后,连肖祭酒都知道魏明肃舍不得用蜡烛,特意送了他两支,说了些“人穷志坚”勉励的话。
一个月后,肖祭酒带着家人去辋川小住,邀请几个学生和他一起去别院。
樊晖和魏明肃都在受邀之列。
山中枫叶红遍,秋色明媚斑斓。
众人早上读书,下午陪肖祭酒进山观赏秋景,傍晚时师生归来,坐在树下品茶,肖祭酒点评众人的文章。
这日,肖祭酒看过魏明肃的文章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颔首道:“不错。”
众人都看向魏明肃。
他被肖祭酒邀请来辋川,已经出乎众人的意料,肖祭酒还经常夸他的文章,众人都很不服气。
出身低微的人,怎么能和他们这些贵公子平起平坐?
一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其他学生窃笑起来。
正好管事过来禀报事情,肖祭酒起身出去了。
“魏贤弟!”
有人叫魏明肃。
魏明肃抬起眼睛。
王公子指着屋檐下的灯笼,笑着道:“魏贤弟,我这里有不要的蜡烛头,你要不要?都给你拿去吧。”
一阵哄笑。
樊晖十分愧疚,后悔自己太多嘴,回到房里,吩咐下人挑几支笔给魏明肃送去。
下人应是,不一会儿带着笔匆匆回来了,道:“郎君,魏郎君出事了!莫郎君说,魏郎君偷了他的东西,现在莫郎君带着人要搜查魏郎君的屋子!”
樊晖大吃一惊,急忙赶到魏明肃的住处。
学生们都住在别院的客房,魏明肃的院子在西边。
樊晖赶到时,十几个亲随簇拥着几位面色阴沉的锦衣公子,站在院子里,和魏明肃对峙。
莫公子质问魏明肃:“你敢发誓,你没偷我的东西?”
魏明肃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魏某没有动过莫兄的东西。”
莫公子冷笑:“你说没有,可是我的随从都说看见你拿了我房里的东西,难道他们都在撒谎?魏明肃,同窗一场,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不会报官,你把东西拿出来,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旁边几个学生劝魏明肃:“莫兄都这么说了,魏明肃,你把东西还给莫兄吧!你只是不小心错拿了他的东西,拿出来就好了。”
“对,我们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拿出来,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闹大了报官,你的前途可就都毁了!”
“魏贤弟,你寒窗十年才换来了今天,别因小失大啊!”
魏明肃摇头:“我没有动过莫兄的东西。”
莫公子沉下脸,冷冷地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你敢不敢让我的人进去找找看!我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他们的屋子我都找过了,现在只剩下你的屋子!”
说完,他的几个亲随一拥而上,三个人拦住魏明肃,其他人冲进屋子,在里面乱翻。
樊晖眉头紧皱,走上前,和几位锦衣公子见礼,对莫公子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能搜魏明肃的屋子?”
莫公子道:“樊兄,魏明肃今天去过我们的院子,他刚走,我就丢了东西,哪有这么巧的?而且我问过了,好几个人看见他走的时候鬼鬼祟祟的,像是藏了东西,为了证明他的清白,我只能来搜他的屋子了。”
樊晖强按下怒气,道:“这里是老师的别院,此事应该先禀告老师,由老师定夺。”
莫公子冷笑了一声:“我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给魏明肃留了情面,才没有禀告老师。以老师的为人,如果知道魏明肃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而且偷到同窗头上了,老师会怎么做?”
樊晖语塞。
肖祭酒会更加严厉地处罚魏明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