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太后最疼爱的十二公主也在场边观赛,比赛非常激烈,场地里骏马奔跃,交争竞逐,驰突喧阗,热闹非凡。
世家选婿,樊晖和肖谔也没资格参加比赛,两人看着球场里那些挥舞着偃月形球杆的高门子弟,目光酸溜溜的。
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一群姗姗来迟的公子骑马过来了。
魏明肃走过去,在阶前等着。
一道诧异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抬起头。
走在最前面的裴景熙认出他,立刻沉下脸来,皱了皱眉,转身,轻轻挽住一匹马的缰绳,微笑着对一个头戴幂篱、正在下马的小娘子道:“三娘,球赛有什么好看的?我陪你去山里逛逛。”
其他锦衣公子附和道:“对,现在是秋天,山里景色好。”
“你们想去哪里去哪里,别管我。”
一个声音道,隔着幂篱也能听出带着怒气。
锦衣公子们顿时都不敢说话。
小娘子跳下马,朝着台阶走了过来。
魏明肃垂下眼睛。
他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卢华英了。
也许重九那天没等到他,她生气了,也许她认识到两人身份悬殊,也许她厌倦了他。
魏明肃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高挑的身影从他眼角一闪而过。
卢华英直接越过魏明肃,看都没看他一眼,走进了院门。
紧跟在她身后的裴景熙一愣,停了下来。
卢华英竟然没认出魏明肃?
裴景熙打量几眼魏明肃,冷笑了一声,道:“她果然只是图一时新鲜。”
魏明肃在马蹄扬起的尘土里忙了一天,汗流浃背,灰头土脸的。
不管卢华英是走得太快没有留意魏明肃,还是认出他来了,但是嫌他太落魄,不想理他,都让裴景熙心情大好。
魏明肃脸色如常。
他示意别院的下人领着裴景熙的仆人牵马去马厩,为公子们指引去球场的路。
傍晚,比赛结束。
别院灯烛通明,丝竹声起。
管事请帮忙迎接宾客的肖家学生都去赴宴,宴席上宾客讨论着比赛,据说十二公主赏赐了获胜的队伍和三个表现最出色的世家公子,人选已经定下了。
宴会气氛高涨,宾客开始斗酒,魏明肃不喝酒,告辞离席,樊晖和肖谔请他等一等,免得他们都喝醉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魏明肃在后院等他们。
清幽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喝醉的宾客走过长廊。
“裴大郎怎么得罪三娘了?今天他喝了两坛酒,三娘也没正眼看他……”
“听说是为一个写经生……”
“那个写经生?是以讹传讹,假的吧?”
“我看像真的,三娘当众说她爱慕那个写经生,不然裴大郎那样的身份,用得着兴师动众,去为难一个不起眼的写经生吗?”
“我不信……三娘可是堂堂卢家嫡女,不会自甘下贱……”
两人走远了。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天上一轮明月,月色清亮,院中花木疏影横斜,流水淙淙,秋虫在深草里漫吟。
魏明肃站在月下的疏影里,一身寒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樊晖和肖谔两人果然喝醉了酒,被下人搀着离席。
魏明肃送他们回房,安顿好了他们,回自己的院子。
他推开门。
月色从门口照进屋中,照在一个倚在书案上打瞌睡的身影上,开门的响动声惊醒了她,她坐起来,转头看着魏明肃。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她揉了揉脸,醉意朦胧。
魏明肃停在门口,皱眉。
卢华英又靠回书案上,道:“快关上门!”
魏明肃没关门,退了出去。
卢华英疑惑地白了他一眼,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拽着魏明肃的袖子,把他拉进了屋,“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转身,抬起手戳了戳魏明肃的胸,仰脸笑道:“这么怕我呀?看到我转身就走?”
她头梳回鹘髻,脸上画斜红,绘黄星花钿,穿着一件绿衫子,披小袖青地宝相花纹翻领衣,石榴红裙,裙头系锦带,肩上搭着一条彩绘泥金花草鹿兔帔帛,宛若一枝明艳的丹葩盛开在濛濛的秋风里。
魏明肃转身,躲开她的手指。
卢华英又白他一眼,走回书案前坐下,道:“有人在找我,我不想见他们。我听素娘说你在这里,借你的地方躲一躲。魏公子能收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