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肃拿来的布条, 针脚平整密匀,虽然比不上卢华英在国公府时用的细绢柔软,但是比她自己缝的要好多了。www.jingyueshu.com
他请人做的?
还是买的?
不管怎么来的, 现在卢华英没有选择,能用就行。
她敛了心神,悄悄换上布条。
不一会儿,魏明肃进来送吃的给卢华英,脸上神色清清淡淡, 目光平静,仿佛刚才进屋放下布条的人不是他。
卢华英还有点尴尬,没有和他说话, 吃了东西, 躺下休息。
夕阳西下,夜风吹过,院子里茅草乱飞,卢华英疼醒了, 没看到魏明肃,起身走出房门。
一个身影坐在门外。
卢华英张嘴想要叫魏明肃, 等看清他在做什么时, 她浑身一震, 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斜晖中, 青年坐在门边, 低着头,膝盖上放着她白天缝补了半天也没成型的布, 挽起袖子, 修长的手指把那些乱糟糟的线头拆掉, 整理好布片, 拿起针线,一针一针缝了起来。
魏明肃会做针线。
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上来,卢华英满脸涨红,羞也不是,恼也不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她现在用的布条是魏明肃自己动手一针一线缝的!
魏明肃感觉到卢华英的视线,抬起头。
卢华英十分窘迫,霍然转身,快步冲回房,“啪”的一下拉上了门。
等到了西州、报答魏明肃以后,这辈子再也不要见他了!
……
门“砰”的一声重重地合上了,巨响把屋顶上的泥巴都震得掉下来一大块。
魏明肃怔了怔,低头继续做针线。
夕阳完全沉进山谷后,天一下子就黑了,光线越来越暗,看不清布片了,魏明肃平时的鞋袜衣裳破了都是自己缝补的,熟能生巧,即使看不清,也能熟练地缝补。
缝好布条后,他拿着吃的出去,和村里的人换了一包草木灰,分成几份塞进布条里,收拾好了,推门进屋。
卢华英背对着门口侧躺着,呼吸缓慢均匀,双眸紧闭,看起来睡得很熟。
可是那对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在装睡。
魏明肃低头,把塞了草木灰的布条放在床边。
卢华英在国公府时,这些事肯定是下人帮她打点,现在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方便,她又不好直说,他疏忽了,没有想到要准备这些东西,一时之间买不到,只能向村里的妇人请教,自己动手缝几个。
让她受委屈了。
魏明肃摸摸卢华英的额头,拉了拉被子,打开自己的铺盖,铺在地上睡了。
卢华英忍着没有出声,等了半晌,觉得魏明肃应该睡着了,悄悄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床边缝好的布条。
想到魏明肃一针一线做这个,她哭笑不得,默默地收起了布条。
第二天,卢华英没有问布条的事,魏明肃也没提,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离开村子前,魏明肃去找里正,卢华英在村口等他,两个背着篓子的农妇走过,看到远处的魏明肃,一阵哄笑。
农妇笑着告诉卢华英,昨天魏明肃找她们请教怎么用那些布条,她们从来没有遇到问这种事情的男子,吓了一跳,以为魏明肃在调戏她们,立刻抄起扫把就对着他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喊人过来帮忙。
魏明肃连忙道歉,说自己有个妹妹,现在肚子疼,他第一次和妹妹一起远行,没有经验,又没有其他长辈同行,只能冒昧请教她们。
农妇看他文质彬彬的,是个书生,觉得他不像登徒子,又听他对妹妹体贴入微,相信他是个好人,这才放下了扫把,答应帮忙,教他缝布条后塞满草木灰。
“小娘子,你哥哥对你真好。”
卢华英看着和里正说话的魏明肃,心情更复杂了。
魏明肃昨天去找农妇买布时,竟然被当成登徒子挨打了。
心底的那点尴尬窘迫化成了愧疚和不安,等魏明肃过来,卢华英凑到近前,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昨天只顾着自己,没有留意他。
“木头。”她由衷地感叹,“你真好。”
魏明肃微微一笑,背起了大部分的行李。
卢华英跟上他,心里暗暗想:魏明肃这么好,以后报答他的时候,不能亏待了他。
那年,卢华英十五岁,她没有想过,假如魏明肃根本不想要她的报答,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