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的宅子是那种很多年了但还是很干净整齐的屋子,条理清楚,错落有致,虽不如苏家白家那般奢华,但自有沉稳高雅的气息。同时,这里的格局也十分清楚,陆尘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在易家府邸的后方找到了家中祠堂所在。
祠堂这种东西,一般人家当然是不会有的,有的时候一个村子里同姓同族的才会有一个大祠堂,用来供奉历代祖先。能在家中专门辟出一块地方修建家祠的,那基本上都是名门大族和世家一流了。
易家祖上是风光过的,所以祖宗遗荫,家里也有个祠堂,不过看起来规模并不算大,只是在屋宅一角,然后一个院子一栋青瓦白墙的屋子,就是这里的全部。
陆尘轻轻翻入这处僻静的院子时,周围安静无声,夜色笼罩着这处祠堂,只有按风俗永远打开的大门内,可以看到有几盏长明灯亮着。
昏黄的灯火下,阴影微微颤动,安静的供桌上方,供奉着许多块牌位,上面写着逝去的人的名字。
陆尘向那屋中凝视片刻,便迈步走了过去,只是在他刚刚走到门边,准备迈步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身子忽然顿了一下,却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长明灯下,他的脸庞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也突显锐利,一下子转眼看向这祠堂一角。
那里有一块烛火照耀不到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木椅,上面影影绰绰一团阴影,竟是隐约有个人坐在那儿。
夜色沉静,屋内屋外一时没有半点声音,陆尘也没有露出心虚或是害怕的神色,只是望着那个人影。
过了片刻之后,那团阴影动了一下,随后一个人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到了灯火之下。
那看起来是个老人,头发灰白,脸型瘦削,同时脸色看起来如古井无波般的平淡,似乎很难再有什么事情能惊扰他了。陆尘凝视他片刻,忽然发现这个老者的眉目之间,竟隐隐有几分与易昕相似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却是拱手行了一礼,并向后退了一步,表示出自己并无敌意,随后说道:“对不住,惊扰前辈了。”顿了一下后,他又加了一句,道:“还请放心,我不是贼。”
那老人也在看着他,在自己家中突然多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从头到尾他居然也没有什么惊讶气愤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祠堂里什么都没有,如果是贼也不会来这里了。”
饶是陆尘一向圆滑,这时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幸好那老者很快又开口道:“我们易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有值夜守卫的,阁下能够悄无声息潜入到这里,而未惊动任何人,想必是有惊人神通。只是不知道阁下到底有何目的,还请告知一二?”
陆尘默然片刻,道:“我是来拜祭一位故人的,只是不愿惊扰诸位故人家眷,所以乘夜至此。不当之处,实觉羞愧,还请前辈见谅!”
那老人似乎略感意外,怔了一下后,问道:“请问阁下是想来拜祭我们易家的哪位先人?”
陆尘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道:“易昕。”
那老人身子微微一震,面上起了几分变化,睁眼凝视陆尘好一会儿之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莫非是陆尘?”
陆尘吃了一惊,点头道:“正是,您是哪位,怎么会认识在下?”
那老人又凝视他片刻,随后叹息一声,道:“请进来说话吧。”说着转过身,望着那些供桌上的灵牌,默然片刻后,道:“老夫易明,是易昕之父。”
※※※
寂静的夜里,黑暗笼罩大地,夜深人静,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在易家后宅的祠堂中,还有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平静地交谈着。
“当年的事我都去打听过了,虽然我们易家家道中落不比从前,但在昆仑山上也还是有几个相熟认识的人……”
易明对陆尘说着这些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陆尘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易家好歹也是昆吾城里的土著,祖上也曾经出过了不起的元婴真人,纵然现在实力衰微了,但是要打听消息自然也是有些门路的。
远的不说,当初十分照顾易昕的颜萝与将易昕收入门下的东方涛,就是现成的朋友。
祠堂中并不是待客的地方,所以这时他们两人间当然也不会有什么茶水,只是相对而坐,易明看着陆尘,沉默半晌后忽然却是站起,然后向他郑重行了一礼。
陆尘吃了一惊,连忙避开,道:“前辈,这是为何?”
易明略带苦涩地笑了笑,道:“不管怎样,当年总归是你帮易昕报了仇,这个情,我们易家人心里是记得的。”
陆尘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后才低声说道:“对不住,我……没救到她。”
易明摇摇头,转身走到祠堂里的供桌边,目光扫过那些灵位,最后在最靠边上的一块灵牌上停留下来,轻声叹息道:“易昕啊,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陆尘慢慢走了过来,向那块木牌上看了一眼,只见上头只写了简简单单一行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