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三娘对他忠心耿耿,怎么会被处死……”
还未等孟萋萋说完,赵嫣然便又逼近宫门一步,她柔弱的声音似是掺进了冰棱子,冷飕飕的灌入孟萋萋衣领:“姐姐,刚才来的路上我听宫人说,皇上答应了梁丞相的提议,同意选秀了。想必是要用此法来压住众议,他这般保住姐姐,姐姐可不要多想才是……”
她的话听似安抚,却着实让孟萋萋如坠冰窖。
孟萋萋看不见赵嫣然的表情,也无法猜测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只觉得她说的一字一句都似绳索般扭上了她的心。
赵嫣然还欲再说,忽的孟萋萋听到门外一阵铃铛脆响,有人由远及近的跑来。
“你是谁?在这干什么?”那女声脆脆的发问,语气间带着淡淡的不悦。
赵嫣然见来人光鲜亮丽,又在宫中横冲直撞,猜测来头不小不愿得罪,只道:“我只不过是孟姐姐的一个旧人,来看看罢了。”说罢,她转头向门内道:“姐姐,我先走了,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她施施然的离去,临走前还被瞪了一眼。
“碧衣小姑娘,是你吗?”隔着红色的宫门孟萋萋问道。
“什么碧衣姑娘……”那女孩脆生生道:“我有名字的,我叫钟阳玉。春风哥哥因为替你说情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昏死过去。我知道他会放心不下你,所以我替他来看看。”
孟萋萋的发间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她黑发红衣,肩着白雪,面容绝艳。她咧了一个难看的笑,不管钟阳玉看不看得见:“我没有事,你叫他不要担心。雪下的大了,你也快回去吧。”
外头钟阳玉似是尝试着踹了踹锁住的宫门,发现当真踹不开才又作罢。
孟萋萋一阵心惊,这个小祖宗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以后她要是再来看你,你干脆就把她打跑吧。”钟阳玉道。
孟萋萋应了一声,又道:“以后见到她你不要这么无礼,兴许她会被抬为后妃,你见着就要行礼了。”
“给她行礼?!”钟阳玉拔高声调:“她还要再活两辈子才配!她要敢得罪我,我就把她送到我爹的军营中,叫她生不如死!”
“可是皇上已经答应丞相选秀,届时后宫中妃子多了起来,你该怎么办呢?”
钟阳玉一愣:“你都知道了啊,春风哥哥还不让我告诉你呢……”她挠了挠脑袋,两个发髻上的铃铛泠泠作响:“那我就不进宫了,眼不见心不烦,陛下也真是的,为什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呢!”
孟萋萋不语,她心中的愁绪如天上的飞雪一般杂乱的毫无章法。孟家早在十几年前便全族被灭口,凶手是谁至今都没有结论,如今还要被无端的扣上通敌叛国的帽子。她孟萋萋身为孟家最后一个活口,盛嘉彦若要保她,想必是要费劲许多。
她想起以往在王府的时候,自己犯错了,总是有莫春风与向鼎臣袒护,若是更严重的错,也有盛嘉彦替她担了下来。那时候的日子简单,只因为他是王爷,而她不过是王爷手下的一个小小侍女。
他想护她,十分合理。
可现在,他是晋朝的新帝,而自己是罪臣之女。他的大部分作为都要被束缚,他不能再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许多事。
原来成为了天下至尊,也会有许多不得已。
“今年的雪下的好大……”钟阳玉听她不说话,便岔开了话题。她小小的鼻尖冻的通红,一双大眼睛黑而明亮:“你还是不要难受啦,我爹说了皇上是怎么样都有办法把你救出来的。我爹也会帮你的,不会让那些老奸臣得逞!”
孟萋萋伸出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
“嘘,这种话不要说了。你快走吧,等下守卫的侍卫来了便要赶你了。”
“他们敢!”钟阳玉到底年纪小,怒骂了几句,便道:“春风哥哥应该醒过来了,我也该回去告诉他你的情况了。总之你不要着急,一定会解决的。”
她说完,转身离开。等小小的一抹碧影消失在红墙白雪中,孟萋萋还立在原地。
此时她的肩上已经堆满了薄雪,偌大的凤仪宫没有一个宫女,她是孤独一人的。
赵嫣然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双重打击,虽然钟阳玉安抚在后,但孟萋萋的心一时间再难平静。
她在雪中站了许久,最终回到殿里的时候,眼前似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
御书房内,盛嘉彦手中正拿着孟萋萋的八字纸笺。
他仍旧穿着朝服,神色晦暗的坐在桌案后。
秦坤跪在他面前,急声恳求:“陛下糊涂,且不说续命这事是多么玄之又玄的东西。便说真的成功了,您让孟姑娘一个人独活世间,她恐怕是不愿的!”
盛嘉彦不以为然:“我本来就不愿做这个皇帝,你说我荒唐也罢,我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为了她走一遭。”
秦坤听不明白,只当是皇上伤心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