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萋萋没想到谢瑶华口中说的‘在天河漫漫办宴’原来是真的,以至于谢瑶华指挥着大小宫人搬运着摆设出入天河漫漫的时候,孟萋萋还在原地愣神中。
“你们小心点!别磕着我的宝石珠翠还有碧瓦!”
早知道谢瑶华真的要来,她早上就不放盛嘉彦去进学了。难得这两天盛嘉彦对她的态度虽然不至于热情过火,但好歹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来仪姐姐,这次摆设是我临时从父亲库里搬出来的,有些捡漏你别介意,只能借着姐姐天河漫漫的珠光契合了。”说话的人约莫十二、三岁左右,十分成熟老练的双手交握在胸前,脸上挂着适当的笑,清秀的面容让人厌恶不起来。
他叫谢引,是二皇叔的小儿子。他在家中颇为得宠,甚至做派都与他爹一模一样。故作儒雅有礼,实则肚子里也难免有些坏水。
孟萋萋倚在软榻上躺着晒太阳,摆了摆手,谢引便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今日到场的总共六个人,加上孟萋萋与谢瑶华,剩余是个都是京城内顶顶尊贵的皇亲国戚。除了方才的谢引,还有皇后的侄儿李致同,一品望国公的女儿纯宪郡主乔琼以及谢瑶华的妹妹谢时玉。
谢引嘴上说着粗陋,可孟萋萋看着他忙里忙外,奢华虽然比不上天河漫漫的规格,但雅致上做到了十分。
他们还专门为此宴取了个名儿叫‘桃花流水’,取的景便是孟萋萋院子中的一棵两人合抱的桃花树,树下小溪潺潺流过汇入碧波湖。谢引拿了六副当代名士绘制的山水墨画屏风,高低错落的在院子中摆开,并用紫鎏金小香炉熏了珍贵名香,使得薄薄白雾飘散于四周,人若是动了起来,裙带连着几抹白雾,就好似仙人一般。
就连茶具用的白瓷上都拿两笔朱砂点了睛,两抹锦鲤便摆着红尾在杯上。茶便不提了,孟萋萋被皇帝捧着宠了这么久,什么好茶没见过。但她高兴的是那些茶点及谢引带来的一点‘望回春’。
孟萋萋平时是不喝酒的,以往也不贪酒喝。甚至在地府那么多年,她都没有喝过愿意让她如此喜欢的酒。但‘望回春’就是她的最爱之一,地位可以与黄泉酒楼的桂花糕媲美。
故而谢引将坛子一拿出来,孟萋萋就连忙夺到跟前为自己满上了一杯。拿茶盏喝酒,还被谢瑶华讥讽了两声俗气。
一口下去,恰如肺腑中开了一簇簇野花一般,漫山遍野都是淡雅的花香。喉头鼻尖都能闻到香气,慢慢的舌头上的那点甜腻都褪去,化作胸口处一点辣意,呛得孟萋萋泪花四溅。
真好喝……
上辈子盛嘉彦死后,孟萋萋受不住沉重打击自尽未遂,之后每当愁苦的时候,她就会要一坛‘望回春’。往往一喝就是半日,到最后酩酊大醉,由向鼎臣或聂玄冽扛回房间内。
那时喝酒是为了消愁,现在喝酒是为了……
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兴许只是上辈子最后那点时光总是喝这样的酒,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一旦再入口,就非要喝个坛底干净。
“当年,”孟萋萋抱着酒坛摇摇晃晃撑着桌子站起身:“姐姐我一掌断生死,拍散多少阴魂。”
众人持着茶盏望向她,谢瑶华喊了声:“孟来仪,你喝多啦!”
“我也干过手起刀落的事,也为了他害的许多人家毁人亡,妻离子散……”孟萋萋抿了抿唇,将嘴角那滴酒吞噬干净。
“现在轮到我记得他,他却不记得我。我原以为记得一个人是多么简单的事,现在想来上辈子他照顾我,一定不容易。”
谢瑶华听她越说越奇怪,众人面上都有些尴尬,谢瑶华便起身去拉住孟萋萋,按着她又坐在座位上:“说的什么胡话,平时叫你少看些话本,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呢。”
“每次看他态度冰冷,简直就想剥开衣服给他看看我肩胛上的疤!”孟萋萋在胸口处比划着:“擦着心肺过的,那么大一条疤……”
她眼波流淌,掂了掂已经空了的酒坛。
谢瑶华正要说些什么,天河漫漫的大门却被人‘砰’的一声推开,聂玄冽阴沉着脸,大步走向前,将孟萋萋提小鸡似的提在手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极力绷着手上的力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身上什么地方有疤!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孟萋萋,你是不是孟萋萋!”
孟萋萋被他摇的七荤八素,谢瑶华惊呼一声:“聂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她不是萋萋还会是谁?你快放开她,你这样会掐死她的!”
聂玄冽恍如没听到一般,眼睛通红:“你到底是不是孟萋萋!你是不是不肯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孟萋萋这下真的醒了,她两只肩膀被聂玄冽抓的剧痛无比。
孟萋萋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整个人都跌在地上。倒地时撞着茶案,各样精致摆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谢时玉年纪最小,此时已经害怕的啼哭不止。
众人忙上前要扶起孟萋萋,聂玄冽却不给这个机会,他大手一推,便将排在最前面的谢瑶华推得踉跄,险些站不稳。谢瑶华站稳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