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集市上面具下明亮的眼眸满目新奇地左顾右盼,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有着纯稚地探索欲和好奇心。
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有趣。
周围市井中最为平常的吵闹声也觉得是无伤大雅的背景伴奏,直到耳聪目明的她捕捉到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方艳青顺势抬眸看去,就见一风流潇洒,一翩翩如玉的两个俱着白袍的少年郎正坐在一旁客栈二楼临街的窗边看着她。
眉如墨,眼若星,衣胜雪。
风姿卓越的二人临窗洒然对饮的一幕几乎如水墨画般,暗暗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目光。
方才说话的正是其中后者。
初出江湖的方艳青自然是不认得他们的,尽管知道那人口中所说的对象是她自己,但她并不在意旁人对她容貌的评价。
隔着从楼上到楼下的一段距离,三人眸光两两相映。
宛如纯澈见底的一泓清水的双眸里不含任何常人面对恶意该有的愤怒或是厌恶等激烈的情绪,只有淡淡的好奇。
满足了好奇心方艳青很快便不在意地转开了目光。
但少女漫不经心的淡淡一瞥却让两个原本姿态轻浮的少年郎不约而同地一怔。
……好美的眼睛。
早早就踏入江湖的两人见过三教九流里的鱼龙混杂,各种形形色色包含着贪嗔痴的眼神,却从没见过这样过分干净透亮的一双眼,好似人世间的种种欲念都不沾染她分毫。
此时范遥已然知晓自己错了。
即使没见到少女面具下的容颜,但有这样一双美的眼睛,又怎么会貌若无盐?
但只一瞬,少女便毫不留恋地转头继续顾盼四周,没再向楼上那两个陌生的少年投注一丝注意。
这对杨逍和范遥又都是稀奇的。
以他们的形貌气度早已习惯无论到哪都引人瞩目,不说以往,如今就不知有多少女子正含羞带怯地时不时向他们看来。
但唯独这戴面具的少女看向他们时,没有丝毫惊艳动容,就和看着周围的一切没什么不同,不,甚至不仅如此。
应该说就像他们俩的卖相对于她来说其实还远没有那些路边摊子上再寻常不过的货物来得吸引人。
“这是什么?”
方艳青看着那插在稻草上一串串的红果,晶莹的外衣映着果子红艳艳的颜色越发鲜亮,散发着甜甜的香味。
她的嗓音就和气质一般都是极清极淡的,仿佛此时春寒料峭时节的山涧泠泠,带着无法忽视的冷意。
语气是纯然懵懂,配上一身出尘的白衣倒真像第一次踏足这滚滚红尘的谪仙。
小贩打量了一眼对面少女腰间悬挂的玉笛,以为是哪家第一次出门的深闺小姐。
热情地笑着招呼道,“这是糖葫芦呐,用山楂裹上一层糖浆,又酸又甜呐!小姐来一根?”
“糖浆?是蜂蜜吗?”方艳青却是再次问道,她想着袖中藏着的玉蜂蜂蜜,尽管有些不同但也是类似香甜的味道。
这下小贩都觉得惊奇了,不知道糖葫芦还情有可原,但怎么会有人连糖浆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呵……”
楼上仍然在对饮着,只是范遥不再发牢骚,杨逍继续自斟自饮,但两人的目光却都时不时落在楼下那道雪白的身影上。
见着这一幕,杨逍不禁轻笑出声。
范遥转头就清楚地看到了好友眼里浓厚的笑意和兴味,他莫名有些不快,“又不是三岁稚童,连这点常识都无,不过又是些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方艳青内力深厚,自然清楚听到了这话。
也听出了是方才楼上那同一人。
面具下细长的黛眉微微蹙起,只觉这人很无礼,但陌路之人的妄加揣测不必多加理会,因此她连再回头看一眼都未曾。
于是杨逍和范遥只看着那少女递了一颗银珠给小贩,摘了一根糖葫芦便扬长而去。
乌黑的墨发混着雪白的缎带飘扬,明明脚下好似并没什么大动作,却很快就消失在人海。
杨逍和范遥都再次眼前一亮。
杨逍情不自禁出声赞道,“好俊俏的轻功!”
那一颗银珠少说也有一两银子,莫说一根糖葫芦,就是小贩手里的百来根都不能抵,但她给的却理所当然。
倒是真的不谙世事。
更何况还有那仿佛凌波微步的绝妙轻功。
杨逍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嘴角惯常轻佻的笑意加深,觉得这姑娘的来历很值得探究。
范遥没说什么,但方才阴郁满是刺人戾气的面孔早已恢复了沉静,目光凝视了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
街道上的热闹依旧,人群依旧来来去去。
这本就是人世间最寻常的缘聚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