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石美玉逃出少林寺后,心下怅然若失,仿佛已被全天下人抛弃,此种苦楚真是不可言喻!立在嵩山脚下几度徘徊,感念天下之大,竟不知归向何处。
此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石云天的身影,石美玉不由得心下一颤,默念道:“爹啊,一别数载,你老人家是否安好?门户是否平安?女儿多想肋生双翅飞奔到你的面前,从今而后床前尽孝,不离左右!”抬头遥望空明山方向许久,再三犹豫,始终无勇气跨出一步,只喃喃道:“爹啊,而今女儿已无颜见你,你也不会原谅我之所做所为,你就当......就当从未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四顾苍茫大地,心下一时彷徨无措,暗自寻思道:“我今开罪了摩罗,又肇祸于少林寺,两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那帮少林和尚,一定会四处抓我为弘泰报仇!眼下处境着实不妙,须寻一处落脚之地暂避一时,可又该去向何处呢?”
石美玉自负气离开玄天门,两年间倒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她思来想去,脑海中终浮现出泸州云居庄的轮廓,心说:“我何不去云居庄,那里偏安一隅正可落脚,一可安身,二可探望老义父张仕达,三可专心习练“阴阳掌”,若掌法练成至高境界,又何惧集贤?对!就去云居庄。”打定主意后,石美玉一路疾行,奔向泸州云居庄。
一路上无话。这一日石美玉终于来到云居庄,走上熟悉的街头,只见来往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街路两侧又开张了几家买卖,小商小贩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似比从前繁华不少。看罢眼前街景,石美玉万分感慨,想不到时隔多年,自己又要落脚于此!一切还是那般熟悉,但不知老义父是否健在?不由得加快脚步,直奔张家酒馆。
待来到酒馆门前,只见一切如昨,门前那棵老槐树依旧随风摇曳,恰似自己此刻之心境。石美玉睹物思人,又忆起昔日情景,快步奔到树下,手抚树干黯然伤神……
正在此时,忽听门里有人叹说道:“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石美玉闻之心下一凛,只觉那话音万般熟悉,啊呀!那不是老义父张仕达的话音吗!她疾走数步奔进屋内,果见张仕达就坐在桌前。
只见张仕达须发花白,满面褶皱,目光呆滞,比当初不知苍老了多少!石美玉瞧罢一眼,不由得心头一酸,只觉喉咙发哽,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张仕达听见声响,只说道:“客官,本家酒馆已经关门了,要吃酒请到别家去吧!”石美玉一头扑在张仕达膝下,急呼道:“义父,是我,美玉啊!你竟不认得我了吗?”
张仕达心下一凛,急忙伸出双手一阵摸索,口中道:“啊?美玉?真的是美玉吗?你真的回来了吗?”说话间,又将眼目凑到石美玉鼻子前,来回细瞧了一阵儿,却摇头道:“不,你不是美玉!你不是美玉……”石美玉含泪道:“义父,我真的是美玉,石美玉啊!七年前我来到云居庄,在此酒馆吃饭,见有酒客耍泼赖账便出手教训,后来我认你作了义父,难道义父都忘了吗?”张仕达听罢身形颤抖,老头儿一把抓住石美玉的手,哽咽道:“美玉啊,原来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感伤多时,二人落座说话,张仕达问道:“美玉啊,你怎么......怎么变成这般模样?是不是天竺人欺负你了?”石美玉一声长叹,回道:“义父,我……我将将返回中原,高康对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我变成这样子,都是练武练的。”张仕达点了点头,高兴道:“嗯,那就好!那就好!呃......美玉啊,当年你走后不久,你爹石大侠果然来寻你,我依你之交代,骗他说你已葬身火海,他当时十分悲痛,还到山上那假坟前痛哭了一场哪!唉,我真是于心不忍啊......”石美玉听罢心中不是滋味,低叹道:“唉,我对不住他老人家!”张仕达摇了摇头,又说道:“美玉啊,如果可能的话,回去看看你爹吧!”
石美玉短叹一声,转而问道:“义父,你的眼睛怎么了?”张仕达叹道:“唉!老头子我一辈子孤苦伶仃,把你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你一走就是这么多年,音讯皆无,我每日牵肠挂肚,提心吊胆,要么担心你飘零异国他乡水土不服,要么怕你被人欺负受了委屈......一想到这些便忍不住落泪,不知不觉眼睛就看不清了,变成了睁眼儿瞎!呵呵......”
石美玉眼眶湿润了,只问道:“义父,你染了眼疾,因何不去找马郎中医治呢?”张仕达叹道:“唉!一大把年纪了,治了也是白治!如今你回来了,我便好了。”石美玉摇了摇头,怨说道:“义父啊,有了病如何能耗着呢?如果严重了,可就真的什么都瞧不见了!还是去找马郎中医治,他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疾。”
张仕达摆了摆手,又奔了方才话题,问道:“美玉啊,你打算何时去见石大侠?”石美玉沉默半晌,含混道:“以后再说吧!”张仕达摇头一叹,说道:“石大侠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不知该有多高兴啊!毕竟是亲生父女,即使有天大的恩怨,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该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