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宴是雄虫,只要不发生安全意外,看两眼问题不大。
研究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面摆放着几个特殊材质制成的银色铁笼,每个笼子里面都单独关着一只变异种,免得打群架。
韩宴走近看了看,结果发现里面的动物都长得奇形怪状,数量最多的是一种长着三颗头颅的白色乌鸦,叫声嘶哑难听,在寂静的研究室回荡不绝,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伽因不知何时走到韩宴身旁,开口解释道:“这种三头白鸦是密林里等级最低的变异种,也是自我净化最快的物种,污染源石被清除后,他们最多三个星期就能恢复成正常样子。”
他语罢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普通笼子,只见里面关着几只胖乎乎的白色鸟类,同时兼具地球上“白鸽”与“乌鸦”的特点,一双红色的豆豆眼转来转去,很是可爱:“这些就是已经净化完成的白鸦。”
伽因话音刚落,其中一只胖胖的白鸦忽然蹦跶着挤到了栏杆边,咕咕叫了两声。它的嘴里似乎衔着什么东西,鸟喙张合间,一朵蓝色的不知名小花悄然落在了地上。
韩宴戴上医用手套,俯身把那朵花捡了起来,结果发现因为水分缺失,摸起来就像风干的标本,难怪没有枯萎:“这是什么?它们的食物?”
伽因伸手接过来,思索一瞬,然后准确无误从脑海中找出了这朵花的资料:“是索罗花。”
韩宴闻言扶了扶眼镜:“什么是索罗花?”
伽因垂眸,轻轻将这朵带着枝叶的花放入掌心,低声解释道:“一种非常珍贵罕见的植物,它的寓意是重生与抛弃过往,代表新生与祝福,书上说索罗花早就绝迹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他语罢似乎是觉得扔了有些可惜,起身找了一个密封袋装好,打算有机会再处理成标本。
韩宴听见那朵花只是普通植物,并没有什么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也就收回了想要探究的心思。他用喂食勺逗弄了一下笼子里已经净化完毕的白鸦,漫不经心问道:“这些也要解剖吗?”
伽因摇头:“不用,它们已经净化完成了,过两天就可以放走。”
但韩宴想问的似乎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静静注视着其他几个笼子里关押的变异种,发现它们的等级明显更高一些,一直在狂躁撕咬铁笼栏杆,上面已经出现了几道深深的齿痕,伽因时不时就要给它们补射一针镇定剂。
韩宴把手缓缓插
入口袋,似乎想抽一根烟,但意识到场合不对,指尖轻轻弹动,又把念头压了下去。
他静默一瞬,忽然开口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申请去密林战场。”
伽因原本正在给一只麟甲兽注射镇定剂,冷不丁听见韩宴的话,动作一顿,险些被那只变异种咬伤了手。他回过神来,将注射完毕的针筒扔进医疗垃圾箱,慢慢摘下手套,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回头。
“雄主,”
一阵冗长的静默过后,伽因终于缓缓开口,“您忘了,我也是一名军雌。”
而军雌上战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伽因曾经与尤斯图起点一样,同为身份尊贵的皇子,同为罕见的S级王虫,有时甚至优于对方,但不知不觉间对方似乎已经走得很远很远,将他遥遥甩在了身后。
外界遗忘了他的荣耀,遗忘了他的过往,遗忘了他一切的一切,最后只记住了他右腿的残缺。
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伽因隐于暗处,时常会沉思外界是否会遗忘他的最后一层身份,最后得出的答案就如一根尖刺扎在心头。
默默无闻者只能被遗忘。
皇室之间,王权更迭,同样是这个道理,被铭记的永远只有胜利者,而战败的俘虏只会变成历史上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伽因已经过了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不想和尤斯图去争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停留原地,也不能让外界嘲笑韩宴娶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残废。
伽因语罢转身看向韩宴,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窗外阳光倾洒进来,驱散了他眉眼间的阴郁,就像一把妥帖收于鞘中的藏剑,他可以很漂亮,也可以杀人,说话时隐隐窥见了几分曾经的锋芒与傲气:“尤斯图的雄主以他为荣,我希望有一天,您也可以以我为荣……”
真可惜,他们没能在彼此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相遇。
否则,
伽因觉得,面前这只雄虫会更喜欢自己一些的……
他不曾知晓韩宴过往的残缺,也不曾知晓命运兜转的神奇,他只是觉得自己也许不必陷于泥泞中日益挣扎,也可以尝试着从阴霾中走出,他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变得再优秀一些,如此才能和对方并肩站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