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着浮云纹路的三足玛瑙香炉中,几缕烟雾从镂空雕花小孔中飘散出来。m.zhibowenxue.com这原本是清心静气的香料,香炉旁的女子却柳眉微蹙。
屋外脚步声匆匆,一婢子来不及行礼,语气急切道:“姑娘,牧小侯爷来了!”
李清羽刚收起脸上的愁容,就见婢子口中的牧小侯爷来到她眼前。
“南星。”
牧南星听到李清羽唤他名字,这声音带着自然亲昵,原本紧绷的一张脸瞬间放松,露出极其欢喜的笑容来。他模样俊朗,剑眉星目,又因为年纪小,带着少年郎独有的肆意张扬,只是因为在军营习惯了板着一张脸,身上难免带着些冷冽感。但此时的牧南星,极为乖巧,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李清羽,连李清羽身旁的婢子,都被这专注的目光看得耳尖红了几分。
李清羽却恍若未觉,招呼着牧南星坐下,让婢子端茶上点心。
“今日圣上提起南下赈灾之事,我应下了。”
桌上的点心,牧南星一点没动,他眼中仿佛只容得下李清羽一人的身影。
李清羽错开他的目光,声音柔和。
“何时出发,我为你准备些……”
“即刻就走。”
李清羽正向茶水中添牛乳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中多了几分诧异。
“这么急?”
牧南星扯了谎,在他应下赈灾之事时,圣上早已备好了行李马匹,可牧南星向圣上请命要回府向长辈辞行,但脚步一转,却来了相隔几里的李家。
“若是此次顺利,圣上允诺过我一个恩典,我……”
李清羽似有所觉,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恳切,让牧南星想要开口说出的话,又藏回了心里。
牧南星走了,相比来之前的意气风发,离开时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婢子一边收拾着未曾动过的茶水点心,一边问自家姑娘的心思。牧南星虽比李清羽小上几岁,但他的爱慕之心,府上人人皆知。李清羽只悠悠叹气,口中称道:“我只把他当作阿弟看罢了。”
从小看到大的阿弟,只不过不知何时,牧南星竟对她起了这样的心思。李清羽早就听京中传闻,牧小侯爷对女子嫌恶至极,花灯会上有大胆的女子给他送香囊,也被牧南星丢在地上。李清羽初次听闻还不相信,明明她做女红时,牧南星还要走了一个香囊,怎么会不收其他女子的。直到牧南星看她的眼神,里面的情意越来越热切,李清羽才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拉开了和牧南星的距离。
牧南星带上赈灾钱粮,和圣上亲点的兵将一同出了京城,一路上披星戴月,即使停歇,也只不过片刻。
弯月如钩,牧南星取下马上的水囊,经过酿造的麦芽香气四溢,这酒并不浓烈,牧南星却盯着天空的月亮,觉得有几分醉意。他伸手摸到怀中的香囊,里面的香料已经没有了香气,他却还是不舍得扔掉。
通往涪陵城的官道上,因为这次河道决堤而受灾的灾民们,三三两两相伴而行。因为逃难匆忙,很多人来不及带金银粮食,即使带了,走到这里也吃的差不多了。伴随着饥饿劳累一同滋生的,还有混乱。
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声,紧接着是老妇人哭天喊地的谩骂声,眼看着没人帮自己抓那个抢她包袱的小贼,老妇人只能自己去抓,但只跑了几步,她就瘫在地上,连连喘气,只能指着远处的贼人继续骂。那抢她东西的贼人正往嘴里塞着干饼子,闻言瞬间瞪圆了眼睛,吓得老妇人连骂都不敢骂了。
有了这贼人做出头鸟,其余人也心思浮动,不过几日,便有许多人的粮食被抢去。
“诶!你包袱里鼓鼓囊囊的,装的是什么!”
被他喊到的人不安地转过身子,一张脸上满是泥污,男人别过眼去,将包袱扯开,里面零零散散掉出来几件衣服。男人翻遍了也没看到粮食的踪影,只能骂一声晦气,把包袱的主人吓得瑟瑟发抖,才大步离开。
抖着身子的宝扇看人走远了,这才刚捡起包袱,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旁人看她身上没有粮食,也不再打她的主意。休息时,宝扇躲开众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左右没人注意,才敢从衣服里摸出一枚鸡蛋。肚子里有了东西,宝扇身上好受许多,摸着衣服夹层里的金箔,想起父亲母亲临走前的嘱咐,眼眶里盈满了泪。泪水洗去了脸上的脏污,露出雪白的肌肤来,如同刚才剥壳的鸡蛋一般,白嫩细腻。
许是一路上太过不安,从未好好休息过,哭了一场后,宝扇竟有了困意,朦胧中她做了一场梦。梦中,她如愿到了涪陵城,却因为钱财被人发现,对方起了贼心,抢了她全部的身家。身无分文的她很快和其他灾民一样,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而当她好不容易打听到父母好友的宅院时,对方儿子却对她心怀不轨,欺辱她没了父母照看,坏了她清白。
这梦太过真实,以至于宝扇醒来后,仍旧感到一阵心悸。
但当手中的金箔被抢后,迎面又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