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看着冯回,转身望着楼上那处住所,声音低落。
“我已经是牧小侯爷的人了,回张府的事,便算了。”
张大人哪能就这样让她算了,只要宝扇一松口,他立即就把人接回张府去。到时候便可以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张尚当时之举动,只是小儿家的胡闹罢了。而牧南星打伤他儿,实在太无道理,到时候他再运作一番,再得些好处,最好是能把张尚的手治好,这事也能有个了结了。
“牧小侯爷整日忙碌,身边少了个人,也无甚要紧。”
“这……”
张大人当机立断:“稍后我来接你,你先收拾好物件。”
其实张大人心中,是想立即接走宝扇,到了府中,那就是他的天下,做什么事也容易的很。只是那样做,难免会显得太过急切,若是因为过于急切,被其他人看出异常,他就功亏一篑了。
也罢,便给上几刻钟的时间,想来也生不出什么变故。
待人走后,冯回仍旧冷着一张脸,他等着宝扇开口说话,不料左等右等,也没听到宝扇的声音。冯回转身一看,就见宝扇看着那处紧闭的房门,眉眼忧愁。
冯回粗声粗气地问话:“你当真要跟那人回去?”
宝扇并不看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当时嘱咐我,来了涪陵城,要去找伯父。如今伯父主动来寻我了……”
“算了,你要走就走!”
今日的袍子,系带繁多,还有一条,需要绕过腰部,从背后抽出再系在腰间。宝扇两手从牧南星的腰间穿过,她的头仿佛靠在了牧南星的胸膛声,但宝扇清楚,两人隔着衣裳,并未碰到。这距离可真近,近得宝扇听得到“扑通扑通”的响声,那或许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白玉滴珠的耳坠悬在宝扇双耳之上,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摇。那冰凉的玉石,擦过耳尖,掠过脖颈,有几次撞到了脸颊。玉石碰到肌肤,并不会发出清脆的响声,甚至是无甚声响的,但耐心听着,便会有“咚”的一声,落入心上。双耳娇美者,尤配耳饰,果真不欺人。牧南星看到了那白玉滴珠,心中的畅快一闪而过,说过的话被人放在心上,很少会有人会不欢喜的。这玉石的料子不算好,在京城的贵女们,看到这种料子,更是选都不会选的,更别说戴上了。但牧南星觉得,并不是人挑耳饰,而是耳饰挑人。足够美的耳,足以配的上最顶尖的料子,且那些料子都成了陪衬,成了那一手可握的白嫩的绿叶。
“小侯爷,今日张伯父来接我。”
牧南星已经知晓这事,在他看来,张大人此人,官场上汲汲营营,十分心思,有九分都用在了人情练达皆学问上了。今日更是把心思,用在了算计一女子身上,实在不堪。
想来他往日救人,也有过此种情形。前一刻,还七魂去了三魄地跪坐在地上,下一刻便被那些温软话语,花言巧语,哄得站起身来,刚才宛如仇人的两人,又相互扶持着,过日子去了。事情见得多了,牧南星对什么事,都没什么反应。
“父亲母亲原本就希望我能去,张伯父今日言辞恳切,我看他确实是真心。父亲母亲也讲过,张伯父为人和善,待人真诚,定会好好待我……”
“既然如此,你就速速离去。”
牧南星打断宝扇的话。
宝扇看他视线冷冷,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整个人如同遭遇了雨雪风霜,双腿发颤,怯生生地低下头去。
“我既然是小侯爷的人,离不离开都应该由小侯爷决断。”
牧南星言语中如同淬了冰一样,毫不留情。
“去留都由你。”
“是。”
见到宝扇转身就走的身影,牧南星心中萦绕着浮躁,他头一次生起了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又是这样,总能轻轻松松就能原谅。她难道忘了当初的惊惧害怕,当时能因为害怕,而咬他一口,生怕他把自己丢下。如今这种果断又去了哪里。被一个长辈,一哭一劝,便把遇到过的难堪全都忘了,轻信一个诺言可以保全自己余生安好。
“过来。”
宝扇身子微顿,听到牧南星叫他,转身朝着他走去。
两人之间,相隔着大约七步的距离。除却宝扇为牧南星宽衣换衣时,他们之间总是隔着这样的距离,不会让牧南星生厌。
周围空空如也,宝扇的视线中,只有一双绣了梅花缠枝的绣鞋。蓦然,一双黑底皂靴映入视线。
宝扇抬起头,这是第一次,不是贴身伺候牧南星时,他离的这般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