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戴耳饰?”
这是这几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
佩戴耳饰之事,是他第二次过问。第一次询问时,她便换上了耳饰。
只是这次,宝扇低下头去,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上的碧玉手镯,微凉的触感滑过指尖,虽然她有心掩饰,但还是让人注意到了她眼眸中的黯然。
“我大约是不配耳饰的。”
待她走后,牧南星面皮发冷,心中只觉一股郁气堵住,极其不畅快。
宝扇抱了衣裳,便准备将他们交给伙计。洗衣服这样的活儿,是不让她亲手做的。冯回更是亲口嘱咐过,她连个粥勺都拿不稳,怎么能将双手浸泡在凉水之中,再去揉搓那些衣服。不言其他,那娇养出来的手,也受不得这样的折磨。于是,宝扇便只需要做些轻松的活计。
她将那些换下的锦袍里衣都放进木盆中,牧南星是喜爱干净的,他的马匹要打理的整洁,草料清水都必须仔细,他的衣服也是一日一换,上面连一丝污垢都无,便拿去浣洗了。
宝扇的指尖划过那些衣裳,她的指甲养的好,莹润饱满,未曾沾染过丹蔻。此时,她便用那葱白的手指,滑过锦袍的领口,解开上面的盘扣。直至全部解开,便拥入胸口,脸上瞬时绯色一片,一副少女羞怯的模样。
门外的人影脚步一顿,过了片刻便匆匆离去了。
冯回便是再蠢的脑袋,看见宝扇那番少女怀春的样子,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不得宝扇听曲时的忧愁模样,怪不得她如此将牧南星的事放在心上,甚至连吃个点心,都能想起牧南星来。
她、她竟是恋慕上了牧小侯爷。
这该如何是好?
冯回并非觉得宝扇是奴婢,怎么起了这样的心思。他只是对牧南星熟悉,知道牧南星心中有一人,那心上人就在京城。可宝扇不知晓,她被牧南星救过,又整日待在他身边,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心中有了情愫都是正常的。只是冯回知道其中的内情,他们如今待在涪陵城,宝扇遇不到李清羽,但赈灾事宜总会有了结的一日,到时他们一同回了京城,那……冯回不敢再想,到时宝扇定然会是伤心欲绝,以泪洗面的。
那哀怨的唱曲又在冯回脑子里响起,只是这回,唱曲人变成了宝扇,她那样柔弱,唱出的曲子更加凄婉,让人无比怜惜。
除了赈灾事宜,冯回也不再去茶舍,紧紧地跟在宝扇身边。宝扇看他奇怪,开口问他有何事。冯回双唇张了又闭,摇摇头只说无事。
过了半日,冯回又围绕在宝扇身边,语句里满是旁敲侧击。
“你觉得小侯爷此人如何?”
“小侯爷为人古道热肠,虽面容冷淡,但心肠是好的……”
宝扇说这话时,双眸灿烂,如同黑夜星辰闪烁。冯回却越听,心越像沉入河底。
牧南星此人,在京城谁不说他为人冷淡,铁石心肠,是个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少年郎。可到了宝扇口中,怎么变成这样好的人了。
他差点脱口而出“除了你,因为恋慕小侯爷,才想出这许多。若换了其他人,恐怕……”但冯回终究没说破,他心里担心宝扇毕竟是个女儿家,若心里的情愫被这样戳破,难免会羞愤,若因为此事,远离了他,可就不好了。
冯回欲言又止,牧南星从台阶之上,只看他们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模样,又见宝扇两耳空空,脚下的步子都略沉了些。
“小侯爷。”
冯回转身,也跟着喊了声。
牧南星看着桌上的膳食,想起用过的竹叶形状的点心,当时吃着只觉得满口茶香,味道倒是尚可,便让伙计再呈上一碟子来。
不待伙计解释,冯回便揭开真相。
“那是茶舍里的点心,驿站可没有。若不是宝扇惦记你,给你拿来,你怕是吃不上的。”
牧南星抬起眼,只见冯回脸上一片火气,说话间也是带着怒气,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只不过点心,竟然是宝扇带来的。
牧南星看向宝扇,只见她低垂眉眼,一句话也不曾开口说过。牧南星只觉心中郁气更重,想来是他来错了,扰乱了两人的谈话。他们二人刚才还欢声笑语,等他一来,便一个满脸怒气,活像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另一个一语不发。
“饭菜送到我房内。”
直到牧南星离开,宝扇才敢抬起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忧愁更甚,一双美目轻颤,也没了和冯回说话的心思,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