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眉眼弯弯,去牵萧与璟的手掌,仿佛两人之间是极其亲近的玩伴,触手所及的是阵阵冰凉。萧与璟身子僵硬,任由宝扇拉着他的手。
宝扇轻呼一声,又靠近了萧与璟几分:“阿璟,是不是河水太过冰凉,我们快快上岸去罢。”
萧与璟宛如变成了提线木偶,宝扇指东,他便向东,宝扇指西,他便行西。直直到萧与璟回到了岸上,才恍惚察觉宝扇下身是鱼尾,不能上岸。
宝扇眉头皱成一团,瞧起来分外可怜:“鲛人没有双足,无法在岸上行走。”
明明是寒冬腊月,萧与璟额头上却急出了滴滴汗珠,他握紧拳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族人们说,若是有人心甘情愿地献出精血,能换的得以暂时行走的双足。”
宝扇声音缥缈,仿佛精魅般,诱惑年幼的萧与璟,一步步坠落陷阱。精血得以换取双足,此事自然为真,只不过宝扇未曾宣之于口的是,这精血需纯粹之人的血,且鲛人服下后,还能进补修行。宝扇对于双足行走之事,并不十分热衷,只是能以精血换修为,还不用自己劳心劳力,如此美妙之事,怎么能不试。
萧与璟不作他想,将手掌伸平,递到宝扇面前:“我的可以吗?”
宝扇不着痕迹地掠过萧与璟的手掌,双眸轻颤:“阿璟你真好,只是若要取血,定然需要手掌洁净,不然泥土带入血中,恐怕对你身子有所影响。”
萧与璟面上一红,默默地又将手掌洗净了几遍,直到宝扇轻轻颔首,才咬破指尖,喂到宝扇嘴边。
宝扇轻轻张口,含住殷红的血珠,暖意霎时间涌满宝扇的身子,她不禁欢快地想要摆动尾巴,才发觉鱼尾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双腿,原本用水草编织的衣裳也变化成了普通衣裙。
看着萧与璟脸色发白,宝扇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轻声道:“是不是很痛?”
萧与璟勉强稳住脚步,摇头道:“没有。”
他拉着宝扇的手,从护城河水中走出,萧与璟的肚子突然传来叫声,这让他面上难堪至极。宝扇却仿佛毫无所觉,摇晃着萧与璟的手臂,指了指不远处的破碗旧席,问道:“那是我们的地方吗?”
羞耻感顿时蔓延至萧与璟的全身,尤其是当看到粉雕玉琢,如同仙姝的宝扇,听到自己回应“是”以后,跑到那简陋的草席上坐下,好奇地拿着带着缺口的破碗瞧看,萧与璟心中生出了逃离之心,他难道要终身待在这里乞讨吗?从年幼稚童,到白发苍苍,自己落魄不堪还不够,如今又要牵扯到宝扇?
萧与璟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不,不能,他要离开。
萧与璟朝着宝扇走了过去,坐在她旁边,两人彼此靠在一起。萧与璟声音涩然:“你饿不饿?”
宝扇垂首看了看萧与璟的指尖,摇头道:“不饿,我刚才吃饱了。”
要懂得适可而止,精血才能源源不断,这是鲛人族的前辈教会给宝扇的。
没想到宝扇是以血为食物,萧与璟双眼微愣,而后心中涌现庆幸:以他如今的身份,弄来的不过是着粗茶淡饭,让宝扇入口也只会委屈了她。
城门外又支起了施舍粥饭的棚舍,瞧着排队的行人,萧与璟默默收回眼神。他认得出,那是罗家的棚舍,除了两类人,都可以去取粥饭。一是瓦舍女子,罗家认为其品行不端,二是有手有脚的行乞人,被罗家定为不劳而获的米虫。这样的粥饭,萧与璟是吃不上的。
站在粥棚前,有个衣着华丽的小娘子,手中抱着皱皱巴巴的馒头,朝着萧与璟这里跑过来。
罗小娘子停下脚步,看着萧与璟身旁的宝扇,心中莫名觉出几分不畅快。她纤细的手臂,掠过宝扇的脸颊,将馒头举到萧与璟面前。宝扇娇柔的脸蛋,被突然冒出的手臂轻碰,顿时泛起了红痕。萧与璟见状,连忙将宝扇拉到自己身边,仔细察看,全然忽视了还冒着热气的馒头。
罗小娘子嘴巴一瘪,险些哭出声。负责照看她的老嬷嬷慌张跑来,将她抱在怀里。罗小娘子指着地上的两人告状:“他不吃……”
嬷嬷哄着罗小娘子,白了萧与璟一眼,瞧见衣着整洁模样不俗的宝扇,心中微动,嘴中嘲弄道:“小乞丐带了个童养媳,真是闻所未闻。娘子,这小乞丐不识趣,馒头扔给野狗也不给他吃。”
罗小娘子被哄好了,按照嬷嬷的指挥,将馒头扔给了野狗,野狗叼起馒头便飞快地跑走了。罗小娘子心中得意,自以为能看到小乞丐后悔莫及的表情,却发现萧与璟的全部心神,都牵挂在宝扇身上,仿佛在呵护什么易碎琉璃,轻擦着她脸上的红痕。
嬷嬷将罗小娘子抱走了,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罗小娘子心中生出莫名的慌乱,仿佛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即将离她远去。
萧与璟过去一无所有,现如今有了宝扇陪伴。当宝扇问道他有什么心愿时,萧与璟默默咽下“永远有小鲛人陪着我”,轻声道:“离开这里。”
看着宝扇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