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刘氏俨然成了众人口中的笑话。
但谁都没有料想到,沈刘氏咬着牙,将沈云山送进书院,沈云山勤奋好学,成了村里最年轻的秀才。
村民们现在只敢背地里议论沈刘氏几句,是万万不敢当着沈刘氏的面,胡说八道的。他们都清楚,沈刘氏极其好脸面,若是谁惹了她不满,沈刘氏便不会顾忌邻里的情分,直接将对方的脸皮丢在地面踩。
村民们还指望着沈云山能成为举人,给村子里带来福荫,因此面上待沈刘氏,也是一团和气。
……
沈刘氏跨过门槛,转身将门合拢。她掀开蓝色碎花布,将满满一竹篮的槐花倒进木盆里。轻轻焯水以除掉槐花的涩味,而后沈刘氏便从最里层的木柜中,取出小半袋子白面。平日里她在家里,会用玉米面、杂粮面烙饼子,蒸馒头。这精细的白面,只有沈云山从书院回来时,才会取出来吃。沈刘氏将洗干净的槐花,沾上白面粉,撒上一层亮晶晶的盐粒子。沈刘氏摘的槐花多,除去蒸槐花用掉的,剩下的让她裹了鸡蛋液,加了荤油在锅里翻炒。
灶台上另外一处,熬煮的白米粥已经煮开了花,浓郁的香气,夹杂着白雾,在厨房中弥漫开来。
听到门外传来的响声,沈刘氏连忙擦干净手,脚步匆匆地走到门口。
门外,青袍灰带笼罩的身形,略显消瘦。但端的一副君子翩翩的儒雅模样,正是刚从湘江书院归来的沈云山。
沈云山未带冠帽,只用一条竹叶青色的发带束起头发,他瞳孔极黑,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沉静。
“娘。”
沈刘氏脸上满是欢喜,同刚才和妇人交谈时的生硬模样截然不同。
“云山回来了。”
沈刘氏说着,便要去拿沈云山身上的书袋。沈云山轻巧躲过,语气微顿:“先生要我多加修养身子,做些重活,科举考试才能熬过去。”
闻言,沈刘氏便不再去抢书袋,而是领着沈云山往屋里走,嘴里念叨着:“山上那棵大槐树开了花,娘掐了一竹篮槐花,都是枝头最嫩的那些,你肯定喜欢吃。”
桌上摆好了蒸槐花,槐花炒鸡蛋,一碗热乎乎的米粥。沈刘氏又用圆葱,拌了几样野菜,样子花花绿绿的,吃着也爽口。
想起沈云山去书院的时日,沈刘氏将圆葱拌野菜,往沈云山面前递了递,嘴里念叨着:“前几日,村里还有好几个媒人上门说亲。什么歪瓜裂枣的,都往咱们家送。”
沈刘氏这话,若是让几个媒人听到,便要直呼委屈。沈云山前途无量,是村里众人有目共睹的,媒人们说亲也要掂量几分,让沈刘氏看不上眼事小,结了仇可就事大了。因此,媒人们给沈云山说的亲事,都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勤劳能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
可饶是如此,沈刘氏仍旧是不满意。在沈刘氏眼中,她儿子是要做大官的,合该娶了富贵人家的闺女做娘子。
沈刘氏掰着手指头,和沈云山讲着媒人说媒的姑娘们:“隔壁村的王氏女,我见过一面,手比我都粗糙,一瞧便是被家里磋磨惯的,日后你做大官,那样一张手,怎么见人,不成。镇上牛富商的闺女,他家里倒是富贵,可闺女是个大手大脚的,做不成贤内助,倒是会扯你的后腿,不成……”
沈刘氏说出一连串的名字,沈云山毫无反应。
“……还有那村头李家的二闺女,娇纵的不成样子,日后定是个搅家精,绝对不成。还没有他三闺女名声好,起码会缝制衣裳,会做饭……”
沈云山将米粥放在沈刘氏手中,说道:“我只想念书,还不想成家。”
沈刘氏深以为然,这些姑娘,她都瞧不上,何况是沈云山一个秀才公。沈刘氏娘家是祖祖辈辈的农户,能考上秀才,在沈刘氏眼中,便是顶大的官了。沈刘氏心想,定要找一个事事都满意的女子,做她的儿媳妇。
沈刘氏忙道:“读书为重,读书为重。”
婚姻大事是该好好相看,急不得的。
只是,沈刘氏又想起一件小事,顿时拧着眉头,说道:“你还记得你宝扇表妹吗?”
沈云山眼眸微闪,轻轻摇首。刘家倒是有几个女孩子,但从未有过叫宝扇的。
沈刘氏轻轻叹气:“她父亲是我同宗的远亲,血缘上没什么亲近,只勉强叫上一句堂哥。当初你进学,还出了一百个铜板呢。我带你去谢过这位远方伯伯,你还抱过宝扇表妹呢。”
沈云山双眸茫然,显然并没有什么印象。
“……你宝扇表妹命苦,父亲母亲都没了,被养在婶婶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瘦的像一张纸一样。我想着,当初她父亲还算地道,我便将宝扇接来。也不让她白住,洗衣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