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气愤,李秋然身子发抖,李冬然犹豫片刻,劝解道:“沈伯母向来不喜旁人待她不恭敬,你方才……”
就连李家父母,若是像李秋然刚才那般,高声质问,沈刘氏都不会给好脸色。更何况是身为小辈的李秋然。
但是李秋然并不接受李冬然的好意,语气生硬:“要你多管闲事!”
说罢,李秋然便大步离开。李冬然只能背着背篓,努力加快步伐,追上李秋然的身影。
听到门外的高声呼唤,已经就寝的沈云山,披着一件外衫,将门闩打开。
夜色漆黑,响起沈云山温润如水的声音。
“怎么回来的这般迟……”
话未言尽,沈云山便被一个绵软柔腻的身子,拥了满怀。鼻尖萦绕着特有的女儿家的芬芳,是清浅的甜香。沈云山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揽着怀中的人,才免得两个人都摔倒在地。只是意识到自己掌心放置的地方,是柔若韧柳的腰肢时,沈云山沉静平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将怀中人扶好,便抽身离开,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竟是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丝毫留恋都无。
灯火闪烁,沈云山还未看清面前人的模样,便听得一声娇怯柔音响起。
“云山表哥?”
似山涧灵动的清泉,叮咚作响,如晨日里的清风拂面,轻柔微暖。
沈云山眼眸微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有春愁柳絮之姿,眉眼中隐约有怯懦意,身似蒲柳,脆弱易折。女子也抬起眼眸看着沈云山,含羞带怯,美眸不敢细视,但因为两人之间的牵连,她柔唇微启,仍旧弱声解释道:“我是周家宝扇,是姑姑接我来的。”
沈云山了然,这便是沈刘氏口中念叨的,那位“命苦”、“饱受欺凌”的远方表妹了。
沈云山眼神中的防备,消退了几分,身上虽然仍旧带着疏远,但并没有之前那般强烈。
他黑眸微沉,那句“表妹”在唇齿间流连片刻,才最终喊出口:“表——妹。”
“嗯。”
看着宝扇面色绯红,沈云山心中微妙。但他来不及仔细思量,便看到了沈刘氏。沈刘氏手中提着一根麻绳,那麻绳的尾部系在母鸡脚上。沈刘氏手掌往母鸡身上一拍,吓得母鸡瞬间扑腾着翅膀。
“到了家门口,这母鸡还想逃跑,还好抓到了,不然便惹了笑话了。”
沈云山伸手,要接过母鸡。却被沈刘氏避开,轻声嗤怪道:“莫脏了你的手。”
至于宝扇,沈刘氏更不会将母鸡交给宝扇拿着。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怕是连母鸡的力气都比不过,让它再逃了。沈刘氏牢牢地攥紧手中的麻绳,将它放进自家的鸡圈里。
更深露重,一时半会儿不能收拾屋子。沈刘氏便要宝扇同她住在一屋。宝扇自然点头称好,转身取棉被,铺床榻去了。
待沈刘氏回屋,看到的便是铺得整齐的棉被。宝扇看到沈刘氏,怯怯地站起身来,柔声道:“这棉被太新了,我从未用过……姑姑家里,还有没有旧些的棉被,我不打紧的……”
见状,沈刘氏对宝扇越发怜爱,暗道宝扇过去吃了太多的苦,这才如此小心翼翼。
沈刘氏拉着宝扇,在床榻坐下:“那棉被便是你的,今日时辰不早了,待明日,便将云山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你。云山平日里会念书,你若是睡眠浅淡,便用另外一处远些的屋子……”
宝扇轻轻摇首,眉眼中尽是温顺:“我无妨的。云山表哥学识出众,能听到他亲口诵读,也能让我长些见识。但总有些忧心——因为我从未进过学,云山表哥会嫌弃我粗鄙不堪。”
宝扇一番话语,倒是叫沈刘氏心中畅快,她生平最看重的,莫过于沈云山这个出息的儿子,宝扇赞沈云山学识,便让她觉得春风得意。
沈刘氏宽慰着宝扇:“云山性情温和,怜你命苦,定然不会嫌弃你的。”
但宝扇仍旧黛眉微蹙,欲言又止:“方才,天色昏暗,我一时不察,险些摔倒在地,还连累了云山表哥,他定然觉得我蠢笨了。”
宝扇将自己从地面捡起来的外衫,递给沈刘氏,正是刚才,沈云山扶起宝扇时,不慎从肩膀滑落的那件。
“姑姑,将这件外衫交还云山表哥罢。我本想着,这外衫沾染了尘土,理应洗过后,再还回去。但恐云山表哥喜净,不愿旁人沾染他的衣裳,便没有……”
见宝扇行事妥帖,沈刘氏心中更喜。
沈刘氏行事勤快,因此旁人即使再过勤恳做事,也比不过她。但若是因为想讨她欢心,行事逾越,便会让沈刘氏不喜,觉得此人心思宽泛。而宝扇言行举止拘谨,看到沈云山没有生出攀附之心,让沈刘氏仅有的一丝担忧,也顷刻间烟消云散。
沈刘氏将外袍拿到沈云山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