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砚指节曲起,在桌上轻叩了一下。
“只要儿臣中意,当真什么家世都可以?”
这些话都是皇后念叨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傅怀砚往常都是淡淡地回应,并无什么兴致的样子,倒是第一次问起这个。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了中意的人选,家世还是不怎么出挑的。
难不成是看中了身边的侍女?
皇后往常也听过不少年纪尚小的皇子王侯执意要给通房侍妾一个名分,但她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会落在傅怀砚身上。
别的不说,东宫内就堪比和尚庙,侍女姬妾一应皆无,而且傅怀砚的性情如此,实在不像是个为色所惑的人。
皇后探究地看向下首的人,“这么说,你就是有了中意的人选了?性情样貌如何?年岁几何?家中几口人?在京中做什么?可有许配人家?”
她对这事上心得紧,难免多问了几句。
“嗯。”傅怀砚稍低着眼,“但她还小,不着急。母后现在这般急切,我怕母后吓到她。”
这个儿子素来有主见,皇后见他这样,原本担忧的心也放了下去。
她笑骂道:“我哪能不着急,你如今都已经及冠了,身边都还没个知冷热的人。又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我若是不问,你只怕是都要娶妻了,我这个做母后的才知道。”
皇后说着,面上又带着一点儿戏谑,“不过,这都还没定下来,你就这般护着?我才不过多问了几句,就怕吓到人家小姑娘。”
傅怀砚不置可否,没有再说什么。
“也罢。”
皇后知晓多半也问不出什么了,转而说起今天诏他前来的正事。
身边的侍女将放在小桌上的画卷递到傅怀砚旁边的小桌上,摊开的画卷上,皆是一些京中的少年郎君。
傅怀砚随意地扫过上面的人。
皇后开口解释道:“我在宫中待久了,对于这些京中的世家郎君们,都不怎么熟悉,大多都只是在宫宴上远远望上一眼,有些连名字都对不上,更不要说是性情和旁的事。”
“你在京中往来更多些,帮母后看看,那些人性情更温和顾家些,最好后院也要清净些。”
能送到皇后面前的,皆都是被筛选过一次的世家郎君,都算得上是年少有为,家境优渥。
品行极其不端的,自然不可能在这其中。
傅怀砚素来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母亲自己定夺就好。”他抬手拿起旁边的茶盏,“这是在为谁选夫婿?”
问起这个,皇后说起来,面上带着一点儿怜惜。
“是你的十一皇妹。”
傅怀砚原本正在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上的杯盏,听到皇后的话,手指轻微一顿。
皇后并未察觉到异样,“说起来这个孩子也实在是可怜,若不是生父早逝,母亲又入了宫闱,明氏族长觉得这桩事情实在是耻辱,连带着将她的名字都下了族谱,她又何至于在宫闱里面步履维艰。我也是疏漏,刚开始还记得,后来宫中事务繁多,各种妃嫔也多,她又实在是不争不抢,后来也就忘了多照拂她几分。”
“一直到太后的旨意下来,我才想起来。只是这事实在是……”
皇后叹了一口气,没有接着刚刚的话说下去,“她现今已经及笄,又认回了明氏,不论在怎么说,名义上也是世家大族嫡系的小姐,何况从前的国子监祭酒素有贤名,若是我没记错,从前太子太傅因病告假的那段时日,明峥还来宫中代为教导过你。”
“听闻今早,是你送她回了殿?”
傅怀砚沉默片刻,随后嗯了声。
皇后似有感慨地点了点头,“不论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父亲于你有恩,你日后也应当多照拂照拂她。”
傅怀砚低着眼睫,还在把玩着手上的白瓷杯盏,似乎一点儿也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皇后见他这样,忍不住生了一点儿愠意。
“可听见了?”
傅怀砚终于抬起眼,没有什么情绪。
“儿臣知晓。”
皇后这才点了点头,随后问身边的嬷嬷现在是什么时辰。
嬷嬷躬身道:“距巳时还有一炷香。”
皇后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殿中一时间静了下来。
傅怀砚倒也没有走,杯盏被他放在小几上,手指在杯沿轻点。
皇后狐疑地看了看坐在原地的傅怀砚。
以往他说完事情就走,从来也没有要多陪陪自己这个母后的意思。
她想了想又感觉有点儿欣慰,只觉得是因为刚刚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不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