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帐房那边等了一下午,您看……”焚琴蹑着足进来,凑在顾白蔻耳畔低声说完,垂着手小心冀冀探询地看着顾白蔻。
“扫兴!你这名字还真没取错!”顾白蔻斥道,回头看了炎冷月一眼,只见炎冷月玩得兴起,耳畔散乱着几丝头发,反倒添了些随意之美。炎冷月自己也浑然不觉,只顾盯着壶中的红茶微笑出神。
顾白蔻不觉恍惚了一下,继而微微叹息一声,回过头来说:“你请帐房先生略等片刻,我这就过来。”
苦笑一下,顾白蔻站起了身,朝炎冷月一拱手道:“炎姑娘,在下有事失陪,一会儿我打发人送晚饭过来,让我妹妹过来同你说话。”
炎冷月一听提到顾丁香,顿时丢了手里的茶壶笑道:“不必了,顾公子既然有事,我也回去料理料理我那小店,吃饭嘛不在这一顿,明天你备好酒菜我再过来学。”
“炎姑娘果然爽快!那明日这顿东我是作定了!”顾白蔻喜形于色,拱手笑道。
二人于是并肩走将出来,晚风一吹,炎冷月浑身熏出的茶果香怡人非凡,甜滋滋地如那醉露花蜜一般,在白蔻心荡神驰之际,却又喟然长叹一声。
“好好的,叹什么气?”炎冷月不由得凝眸打量着他笑道。
“呵呵,我不过是觉得,好象我十来年间加起来,也没今天这一下午笑得多。”顾白蔻摇摇头,只觉得刚才这几个时辰犹如梦中一般恍惚。
“顾公子这么大的农业要照应,当然是难免的,不比我们无牵无挂……”炎冷月轻轻一笑,说着说着,却突然觉得问心有愧——无牵无挂,她来学什么做甜点?偌大天牢等着装她!
顾白蔻看她脸色变化,却只当她心中有事,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番瞎猜。这一想,未免想到云湖身上,想想自己在原固城中呼风唤雨,云湖这般人踩在脚底下还嫌污了鞋底。不料他却天天能与炎冷月厮守在一起,更是不明不白救了顾丁香一命,至今还未查明真相。
偏偏炎冷月顾丁香都爱与他亲近,这却是令他百思不解。这一想,顾白蔻本来大好的心情顿时坏了一半,眼看着炎冷月飘飘渺渺没入暮色,越发觉得捕捉不定。
顾白蔻只顾自己在园中站着出神,一时间花鸟黯然。也不知何时,焚琴轻咳一声,站到了他的身旁。
“少东家。”焚琴低声唤道。
顾白蔻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不由得面上作烧。这时焚琴却陪着笑脸说道:“少东家,这位炎姑娘只怕……”
“只怕什么?”顾白蔻大不耐烦,本来心烦,哪见得他藏头露尾。
“只怕是不肯做小。”焚琴一横心,壮起胆子直说。顾白蔻听了一惊,做小?焚琴这脑洞未免开得早点!
“什么大啊小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顾白蔻瞪他一眼,心里却是暗服,果然焚琴忠心赤胆,不但早早把他的心事看出来了,连后事都安排好了。
“是是是,少东家英明,不是把名字取得这么贴切嘛。我啥都没说,啥都没说。”焚琴自己轻轻掌了两个嘴,做出一副惶恐相。
“得了,说了就说了。”顾白蔻也不深责,一挥衣袖道:“刚才你找我什么事来着?”
“帐房……”
“哦,帐房!”顾白蔻轻轻一拍额头,总算是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抱怨道:“事情一多,记性就不好。”
“是是是,少东家这一向辛苦,也是我们当下人的提醒得不周到。”焚琴微微躬着腰,一路随着顾白蔻,一双眼偷偷打量顾白蔻的脸色,不时露出一丝忧心。
“说吧,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顾白蔻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脚步。
“这,帐房……”焚琴低声提醒道。
“不碍事,长话短说,边走边说!”顾白蔻这时却十分执着。
“少东家,咱能不能先忙完帐房这头,再去过问这些小事?”焚琴诚惶诚恐地问,毕竟帐房等这么久,哪里是顾白蔻素日兢兢业业的作风?
“糊涂!”顾白蔻一甩衣袖,索性又不走了,正色看着焚琴道:“你都看出来了,难免别人看出来,这要是让姨母也看出来了,那还了得!还不赶紧说,你是怎么觉察出来的?”
“这……这小的就斗胆说了!”焚琴心一横,腰也直了,人陡然高了一头,竟然平视着顾白蔻。
“不说多,少东家今天正事一件没干,给炎姑娘端茶倒水一下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是其一。”
“其二?”
“其二,少东家平时只要看见我,不等我禀报,早就问我家里的事务了。从来只有少东家催我问我,哪有我问我催。”
“还有没有其三?”顾白蔻拭一把额角的汗。
“有,其三,我催了请了,少东家惦记的也是明日怎么陪炎姑娘玩。少东家,也不用其四其五了,万变不离其宗,这宗就是……”
“是,是我把她看得太重了。”顾白蔻闷声闷气地说,只觉得象有团烂棉花堵在胸口上,软乎乎地上不去也下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