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蔻的表妹要嫁给神秘富商这件事,邸报上足足报了十来天。说不得也是顾白蔻出钱买来洗地的版面,先把声势造出去了,方不至于丢脸。
到了正日子,整个原固城都为这一场奢华的婚礼轰动了。
只见送嫁妆的车子络绎不绝,金白银的圆的扁的,只是川流不息往水虎鱼新宅子里送。
水虎鱼落个大便宜,脸都快要笑烂了,越发叫几个水贼穿戴齐整了跑到顾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报信。
若不是怕僭越,顾白蔻恨不能把它办得更豪华十倍百倍,方才能一出胸中的恶气。
玉烟这日却是全然不管,抿着嘴角儿,任喜娘将她打扮得美若天仙。玉夫人在旁看得泪水涟涟,想想自己捧在手心里养成如花似玉的一个女儿,如今抛了自己竟然毫不伤感!
眼看就要上花轿,按理怎么也应该哭嫁,玉烟这会儿想着就要和情郎长相厮守,喜还来不及,哪里哭得出半声。
玉夫人和喜娘们看得着急,还是焚琴脑子快,在外院听眼线们报信。赶忙令小厮们拉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又叫了一个靠得住的婆子,密密嘱咐几句,着人送往内院去了。
那婆子神色诡秘地拉了小丫头进了玉烟闺房,换了一副凶相,一簪子就扎到了小丫头手上,低声喝道:“你娘手脚不干净,我已经把她卖到府外头去了,你这贼爪子也长长记性。”
那小丫头不明所以,被婆子一吓还以为当真从此骨肉分离,哇的一声放开嗓子就嚎起来:“娘啊,娘啊,我舍不得你啊……”
陡然一嗓子,吓得毫无准备的玉夫人、喜娘和玉烟浑身一抖。
外边的宾客们远远听见,却是交口称赞玉小姐孝心可嘉,果然是玉府教导有方。
如此大事自然有水虎鱼的耳报神跑回来报信,把水虎鱼心疼的,扔了东西一跌足,后悔自己不曾倒手插门。
这边厢,炎冷月也是忙坏了,指挥着水贼们团团转,边点东西边感叹,狗屎运来了挡不住。
别人费心费力苦挣了一辈,还及不上他讨一个白富美。
要再有这种好事情,她都恨不能女扮男装自己上。
云湖也是看傻了,好死不死的跑来问炎冷月:“将来你嫁我是不是也要送这么多东西?也要赔嫁那么多田地?”
炎冷月惊得呆住,“去死”二字到了嘴边又忍回去,大喜的日子,怕给人添了不吉利。
水虎鱼这新宅子,如今也不好叫贼窝,“水府”二字的牌子高悬。水虎鱼穿了新郎吉服,焦灼得不行地跑到大门前,来来回回抱着双臂只是踱步。
这会儿他也顾不得那些嫁妆值不值钱,满心里惦记的都是媳妇儿哭了。
至于宾客如何,宴席又如何,更是不在他的意识中。
及至花轿抬来,水虎鱼望眼欲穿,只恨不能立刻把玉烟搂到怀里好生劝慰。
然而喜婆哪里饶得过他?左一个右一个,扶着玉烟袅袅婷婷的下了轿,送到喜堂上拜天地。
水虎鱼此时早已经急得如百爪心,却只得按着众人的意思行礼如仪。及至送如洞房,正欲挑开盖头,又被拉出去给宾客敬酒。
却说水虎鱼的喜酒,菜品十分混搭,吃的人更是十二分的混搭!
从玉府过来送亲的客人,达官贵人公子王孙贵妇淑女,水虎鱼这边的客人,街坊邻居水贼盗匪。
虽然说顾家一门心思宣传他是外地富商,奈何水二哥威名远播,江湖上交游甚广。
因此倒是黑白道的一场欢聚,你看着可疑,我看你可口。
不知多少惊天大案,从此埋下祸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黑白两道在此盛宴上,就菜品的味道倒是达成一致。地星秀小香猪肉圆、煎永定鲟骨、玫瑰秘制盐菜肉、腌鱼腌蛇……
唯有最后上的一道酸笋鱼汤,闻风而逃有之,喝了碗汤醒了酒,捉着水虎鱼再喝两盅的有之,本来饱了又来两碗饭有之……
水虎鱼此时本来对玉烟牵肠挂肚,急得直跺脚,喝了不知多少杯酒,一肚子的惦记却是好生提神。
好不容易敬酒完毕,喝得也是大着舌头说不清话,回洞房里来又想挑开盖头,喜婆却笑道:“新郎官,你也太猴急了,还得坐床撒帐!”
言毕令他好好的在床上端坐着,一边将花生红枣没命的冲他砸,一边念着吉利话。水虎鱼正待发火,听得一声早生贵子,心里却又是一喜,方耐耐烦烦的端坐着忍完。
他接过喜婆递过来的秤杆,将玉烟的盖头一挑,却见玉烟粉面含春,喜气盈腮,一张脸着意装扮过,越发看得他心驰神荡。
只是,哪里有哭过的样子?
“你没哭?”水虎鱼大奇。
“我为什么哭?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玉烟嫣然一笑,笑得水虎鱼魂都飞了。
正欲伸手将玉烟搂入怀中,喜娘却递过来一盅酒:“新郎官,还有这盅交杯。”
水虎鱼原本是惦记着玉烟伤心,硬撑着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