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切花刀,又是摆盘子,有心要做个拿手的玫瑰盐菜肉,碍于灶眼儿不够用也只得作罢。
好不容易汤炖到火候,左手支锅,右手掌勺,急火快炒。
牛肉仿着云中酒楼的做法,加了好高汤煮作一大碗水煮牛肉,最后烧滚了牛油往蒜末葱花上滋啦一浇,自己也觉得香味扑鼻。
一碟子炝拌蓑衣黄瓜,趁热扣了个盆儿,将滚热的料汁焖住好入味。
幸而得了一坛好汤,转眼做出八盅菊花豆腐来,细细柔柔的豆腐丝,恍若真花瓣一般。
十头小香猪身上取下的板筋,加了泡椒炒作一盘,又一盘子香猪腰花,麦穗花刀切得根要分明。
现成的卤香猪尾香猪耳丝,摆成一朵大花,又配上炎冷月独门的凉拌汁。
又搬出独门暗器地星秀,凉拌成一盘。
这才将鸡腿肉切了圆片,正中浇上调好的味汁。
犹嫌不足,添些儿黄瓜刻成的水桶,里头装着些松仁玉米。
又将胡萝卜刻了花儿,摆到卤菜盘里。
云湖左右打量一番,自己也觉得再也挑不出错了,额头却是细细渗出了汗珠。
越是挑不出错,他越是担心有错,只是自己检查不出。
举目望去,台下炎冷月也是神色担忧,目光相触处挤出一朵勉强的笑。
师兄却是一副睥睨之色,仿佛已经听到评委宣布云湖得胜。
云湖心中越发觉得压力山大,却听得当的一声锣响,屏风拆去。
顾白蔻长身玉立,神定气闲。
在他的面前,一桌子菜品,只是好看。
白玉缸内,几朵牡丹浮在澄澈的汤内,花瓣白里透出微红,花蕊却是艳红的虾尾。
又有一只缠丝玛瑙盘子,托着艳红的蟹壳,壳内盛着些洁白如云的轻盈花朵。
另有一只碧玉碟子,盛着洁白的包子,包子却未完全封口,露出些桔红色晶莹可爱的蟹籽。
其余菜品也是美不胜收,云湖还不及看,只见评委早等不得,一拥而上挡住了视线。
“顾公子名不虚传!果然做得好菜!只是这些菜却叫不出名来!”
只听得人堆里传出赞叹。
“谬奖谬奖!且听我报一下菜名。”
顾白蔻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这一道汤,乃是鲍鱼土鸡汤。其余的菜品是:蟹籽鱼米石榴包、牡丹大虾、芙蓉蟹斗、鲍鱼扒竹荪蛋、蒜香推扒裙边、一品蒸豆腐、翡翠双蔬、金榜题名翅、极品红顶燕……”
云湖已经听不下去了,光是听这些讲究菜名,他已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听得传来评委的声音:“顾公子去年做菜,长于内脏处理,今年怎么不见内脏?”
“是啊,那一道凉拌猪肝,怀念得很哪!”
顾白蔻却似轻轻笑了一声:“年年做差不多的东西,也怕你们吃着没新意,因此今年特地备了几样清淡菜。”
“过谦过谦,清虽然是清,淡却是不淡。”
“内中滋味,实在是耐得住细品,哎呀,耐得住细品。”
……
评委们围着顾白蔻那一桌子菜,边尝边夸,赞扬之声不绝于耳。
云湖的八菜一汤,渐渐的在变凉,他的心也在变凉。
他万万没有想到,顾白蔻会做这么一桌子精致漂亮的菜品,一眼看上去就把人牢牢吸引住。
此时恰逢饭点,好吃不过肚中饥,第一筷子下去正是饿的时候,味觉自然最灵敏。
等到评委想起云湖的菜来,一来冷了风味顿减,二来已经吃了个大半饱,哪里还会觉得好吃?
说不得,天牢的位置定然有他一个。
云湖此刻恨不能拨足便跑,本能地抬眼望向师兄,却见师兄黑着一张脸。
想必师兄也已经瞄出来苗头不对,自然不会轻易放他逃脱。
更何况,炎冷月还在师兄近旁!他就算逃到天边也还得乖乖滚回来。
总算是评委们想起来了,还有一桌要意思意思,一个个提溜着懒心无肠的筷子,腆着酒足饭饱的肚子,心不甘情不愿的踱了回来。
“黄瓜还不错。”
“鸡卷,有那么点意思了,这功夫也有七八成。”
“水煮牛肉,有点云中酒楼的意思,只可惜呀,云中酒楼日薄西山,眼看是不行喽!”
“腰花凑合,只是我纳闷啊,凭着这些菜色怎么一路杀到了顾公子的面前?可见是员福将!”
“板筋怎么这么薄,口感差评。”
云湖只觉得背上湿成一片,满心都是恐慌。
“菊花豆腐有点顾公子家的影子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一个评委拍拍云湖的肩,慈爱地说。
云湖乍一听,根本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等反应过来,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