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武，这几年，家里变化很大呀！嗯，回来了，好好的看看。”

“张叔，有你这好领导，村里当然错不了。”军武在部队搞新闻报道几年，学会了官场的话，说出来显得十分自然。

“呵呵，不行。老喽！”张叔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公社里每次开会，都讲些大理论。我都听不懂了。以后得靠你们年轻人了。嗯，看看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走喽！”说完，屁股就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张叔，你再坐坐……”大哥让道。

“不了。军武饿了，该吃饭了！不是还有十五天吗？咱们有时间聊……”说完。又看看周围的人说：“你们，凡是不想在这儿吃饭的，是不是也该撤了？”

支书说话，自然像皇帝的旨意。人们听到这儿，一个个也起来告辞了。

“燕儿她妈，你烧火，下面条儿呀！”母亲支使大儿媳妇。

“擀面条儿多费劲，我家有挂面，拿来下了吧。”二儿媳妇*。

“嗯，下挂面。”母亲点点头儿，“挂面里多放点香油。武儿爱吃。”

躺在家里的炕头上，军武觉得又陌生，又新鲜，自从入伍，就是睡铁床，躺在上面，总是吱吱嘎嘎响个不停。家里的火炕，冬暖夏凉。躺上去怎么翻身也没有动静。也许是一路照顾孕妇太累了。军武躺在炕上，一觉睡了过去，到了太阳老高才醒过来。

还是回家好，睡觉也特别安稳。在部队，虽然小伙子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很热闹，可是，因为晚上要站岗，很少有睡安稳觉的时候。最倒霉的是轮到站二班岗，刚刚躺下睡着，第一班下岗的人就来喊醒你起来，催促你“动作快点儿”，按照规定，第二班岗的人到了位，第一班岗的人才能撤回来。一边是站了半天，急于下岗，一边是刚刚被捅醒，睡眼惺松。不愿意动弹，有时候双方不理解，就会吵闹一番。吵闹了，第二天还要在班务会上检讨自己的态度不好。最后，班长就会大声批评道：“记住，咱们当得起兵，就站得起岗。懒洋洋的人，不想站岗的人，趁早申请复员回家抱媳妇睡觉去！”现在，自己离开了连队，不会再有班长的唠叨，也不会再有战友间的争吵，不出*，不站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才是男人过的日子呢！现在官方天天宣传当兵光荣，“全国学习解放军”，岂不知道这当兵真的是很苦呢！军武当兵在内地，算是享福了。如果分配到西藏、新疆那些地方，连通信都困难。谁还会留恋这种铁血般的军营生活？！

军武正在温暖的被窝里陶醉着，忽然听到院子里哥哥与人说话的声音。凭着自己的记忆和感觉，他听出那个与哥哥说话的人是隔壁的张叔。

“你告诉他了吗？”张叔问。

“告诉了。”哥哥说。

“他怎么说？”

“唉！这种事儿，他怎么说？”哥哥没有回答张叔。

“年轻人啊，都害羞。不好说出口。”张叔自我圆了个场，说道：“这样吧，今天就让军武到我家去。我请他吃饭。”

“今天？”哥哥显得犹豫不决，“太急了吧？”

“他就十五天的假，不抓紧能行吗？你得给我留出置办嫁妆的时间啊！”

“张叔，不是我驳你的面子。我是想，如果军武看到莲歌儿，不同意怎么办？”哥哥像壮着胆说出了这句话，“现在，年轻人思想活，万一不行，对莲歌儿名声不好哇！”

“那……你说怎么办？”张叔心里很急。

“实在不行，让他们俩来个‘小见面’？”

“嗯？也行。”张叔只好同意了，“俗话说，女在十八变。军武和莲歌儿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也毕竟三年不见面了。让他们相互见一面，说说话，比我们瞎*心强多了。”

小见面，是家乡相亲的一种方式。通常，为男女牵线的媒人先要让男女二人正式见面一次，如果相中了，就张罗两家人喝订婚酒；如果一方看不中另一方，就吹灯散伙，当作没这回事一样。所以，男女第一见面，就包括了两种可能：一处是成功，一种是失败。按道理，不管是成功失败，于双方都没有损失。但是，由于农村的女孩子向来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到。女孩子让人看了没让人相中，是觉得很没面子，吃亏了似的。所以，有媒人就发明了“小见面”，也就是偷见面的方式：即，媒人会让男女双方到一个相会的地点，并不说破是相亲见面，实际上是看对方。譬如，媒人会安排两个人同一时间去商店里买东西，并告诉对方的穿衣打扮。如果相互乐意了，就安排正式见面。如果没相中，就烟消云散。这样，既可以达到见面的目的，又可以保全女孩子的面子。没想到，军武的第一次相亲，竟也采取了这种方式。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不是因为莲歌儿害羞，而是考虑到村支书的面子。这几年，主动上门为莲歌儿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莲歌儿心里想着军武，张家才谢绝了所有的媒人。如果军武来个不同意，那就不仅坑了莲歌儿，连他这个支书大人的面子也没处搁了。

实实在在地睡了一夜觉，早晨又赖了一会儿床，军武总得起来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