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兰英怔怔地站在那儿猜想时,军武跨上了自行车,飞出了公社大院。
公社大院门前横了一条马路,向东是去德州的路;向西是回军庄的路。军武来不及细想,掉头往东而去。
军武猛力地蹬着自行车,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乡路的尽头。眼前,是一条南北通衢的大国道,它北上德州,南至夏津,连接了古运河的两大码头。军武看到这条国道,不由地停止了前进,慢慢思索起来。他知道,假设自己驱车往北,丢掉的不仅仅是自己和莲歌儿的婚情,而且,还等于与家里不辞而别,与这故乡彻底断了关系。即使自己回到了部队,提了军官,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值得吗?
再说,万一自己回到部队,依然是升官无望,那么,明年一旦复员,自己一个负心人,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故乡父老?
虽然是国道,因为是夜间,并没有车来人往的热闹,那时的汽车很少,半天才有雪亮的车灯从远处照过来,偶尔过去一辆马车,之后又是一片宁静。
天有点儿阴,夜雾笼罩了大地,天空呈现了混沌的云;朦胧的月光下,远处有影儿绰绰的树的枝干,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待那悠长的余音划过了空阔的苍穹,周围便恢复了夜间乡村的静谧和安宁。
突突突……一阵马达声由远而近,那是公社邮电所里的电驴子的声音。
接着,传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呼唤:军武——咦?喊我?军武的心里一震,是兰英赶我来了!
因为,他知道,他突然出走只有兰英知道,家里人不会知道。另外,家里人就是知道了,也无法调动邮电所的电驴子啊。
军武!再一声喊嚷过后,电驴子已经急驰到他的面前,戛然而止。
“军武,快!你的电报!”兰英跳下摩托车,手扬了一张电文向他跑过来。
电文如下:延长假期十天请调查张兴妻孕事件连长高福利哦!让我调查张兴老婆怀孕的事……看到这样的电文,军武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军武,我到邮电所查看丢失的一份报纸,突然发现了这个电报。就着急给你送来了。”兰英解释道。
“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这份电报要耽搁了。”军武按照礼节,向兰英和开电驴子的人行了个军礼。
“军武,延长假期十天,可以娶媳妇了。你高兴了吧?”兰英不习惯他的军礼,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呵呵,娶媳妇?”军武沉重地摇摇头,“连长有事才延长我假期的。这事儿,难办呢……”
“你是说那个张兴媳妇的事儿?”
“嗯。”军武点点头,又说道:“兰英,这事儿,也许要请你这妇联主任帮忙呢。”
“如果需要我,愿意为解放军效劳!”兰英笑了笑,说道:“天不早了,回家吧!”
“嗯。”军武点点头,觉得大概是天意,让自己的逃婚计划一下子成了泡影。
“家里要问,你就说是到邮电所取电报了。”兰英嘱咐他。
“嗯!”军武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兰英和骑电驴子的人:“你们辛苦了,先走吧!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兰英知道这时候的军武思想斗争很激烈,想让他静心想一想,就跨在了电驴子后座上,驾驶员蹬着了火,黑夜中绝尘而去。
路上恢复了宁静,军武推了自行车慢慢走在乡路上,叹息了一声“张兴啊张兴”,一段埋在他心中久远的往事,混合着一桩撩痒乡人的风流案,在这心里展开了……
池塘边的柳叶儿绿了,水边的草儿青了,塘里的芦苇冒出了尖尖的锥儿。一场春雨淋过,尖尖的锥儿飞快地变成了一节一节的苇结杆,光秃秃的苇塘几天后便织成了一片嫩绿绿的水上青纱帐。
黄昏,放学的铃声响了,军武和小同学们发疯似地跑出学校,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这片深深的芦苇荡。他拣了一棵粗壮的苇杆抉下来,迅速地撸掉它身上的几缕长叶,再把靠近苇尖的两片叶子撕成缨状,一杆长枪便做成了。出了塘,他俨然以《水浒》中的”豹子头林冲”自居,开始与那些拿了刀棍的伙伴们厮杀。
夜幕的降临了,孩子们耳边响起了母亲喊他们回家吃饭的声音,这声音并没有影响这场以假乱真的酣战,孩童们的游戏渐渐进入了*。
对面持狼牙棒的“霹雳火秦明”眼看就要被军武打败了,这时却传来一声极不协调的声音:“军武,军武,你过来!”
“芦仙儿喊你呢!”扮演高俅的张兴立刻扔给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去呀,保证有好事儿。”
芦仙儿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从苇塘深处走出来,看到他持枪汗流满面地跑过去,夜色中的她立刻绽开了一副灿烂的笑容。她将两片红红的嘴唇凑近他的耳朵,几乎恳求地说:“今天晚上给我做了那些作业……”
“不!”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人家才念五年级,你们六年级的题我哪儿会做。”
“回来。”她猛地一下用手把他拉回去,趔趄着步子将他拽向一片茂密的苇丛,接着又像平时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