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几步,前面就出现了一排排的干打垒房子,房子都是土坯盖成,黄泥盖顶。看不到一块青砖红砖,更看不到水泥石头的痕迹了。军武看到这儿,觉得这哪儿是县城,简直就是一个土的不能再土的乡村。路上的人,除了穿民族服装的维吾尔人,看不到一个汉人,更看不到一个穿制服的人。军武想,坏了,这儿,连打听路的人都遇不到,怎么去找哥哥呢?
正愁着,突然发现对面来了一个军人。这军人虽然是维吾尔族的相貌,但是,凭他穿了这身军装,应该会说汉话吧!
“同志,请问,东方红公社怎么走?”军武上前问路。
“东?方?红?”这位维吾尔战士的汉话果然十分差劲。不过,他看了军武半天,断定是一位真正的解放军战友,就朝西边的一条公路指了指,说:“这儿,北。东方红有!”
虽然回答得莫名其妙,凭着自己对维吾尔话的印象,军武还是听明白了,他说的是,往北走,有个东方红公社。
军武就沿着他指路的方向大踏步走去了。
虽然是六点多了,这儿的天还是大亮着,军武一点儿也没感觉是晚上。他走出县城,刚刚来到路旁的一个小房子前,就听见了叮当叮当的铃声响,一看,是一位维吾尔老汉,骑了一头小毛驴过来了。
“嘻,这不是库尔班大叔吗?”军武立刻想起了小学课本上的一篇课文,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真实的库尔班。
“大叔!”军武往前施了一礼,恭敬地问道:“请问,东方红公社,怎么走?”
库尔班听到军武问路,立刻勒住了毛驴,顺手往后面一指:“东方红,有!”
军武知道就是这条路,于是,加快了速度,往前行走着。他听哥哥在信上说过,且末县别看叫县,其实就是管理了四个公社,每个公社,也就是三四个村子。广阔的地域,稀少的人口,大概就是这儿的特色了。军武想,只要到了东方红公社,找到哥哥住的村子就不难了。同时又责怪地想:既然在哪儿都是生存,哥哥为什么不生活在且末县城或者是若羌、库尔勒一带,却要执意跑到这荒凉的大漠深处来呢?
想起哥哥的来疆,军武不由地想到了家庭的陈年往事:由于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承担了抚养四个儿子的职责。平常年景,凭着优越的生产队制度,一家人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总不至于吃不上饭。而且,母亲还让几个儿子都上学,读书,其中,老大、老二读到小学毕业;聪明的老三竟然考上了县城的中学。
可惜,好景不长。老三刚刚读了一年中学,灾荒年来了。生产队开始吃大食堂,饭票都是按人份严格供给。这时,聪明的母亲为了让一家人活下去,不得不求助于娘家的一个侄儿,让他在内蒙古为儿子找个差事做。这样,一是为儿子找个出路,二是为家里节省一个人的饭票,让正在成长的其他孩子吃饱些。娘家侄儿在内蒙古呼和浩特钢铁厂工作,他答应为表弟找工作,可是得有文化才行。于是,只能由老三承担外出的责任了。正读书的老三军斌听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立刻打起行李卷辞别学校,踏上了远行之路,半年之后,不仅在呼和浩特安顿下来,而且还找到了在公安局派出所做内勤的文案工作。这份工作,曾经成了家里春的骄傲。那时,军武常常骄傲地向同学们炫耀:我三哥是呼和浩特大城市的警察!
老三聪明,这是全家人的骄傲,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弱点:犟!为这,小时候没少挨母亲打。可是,读书之后,仗着自己学习成绩好,家里学校都宠着,这种顽强的个性也就根本没有更改。公安系统是个讲究纪律的单位,容不得下属有半点个性的存在。在派出所工作没多长时间,军斌就与所长争论了一次,不久,城市开始下放人员。公安系统也面临整顿,军斌眼觉得自己会被触及,未等所长发难,自己就写报告辞职了。
离开呼和浩特,表哥曾经介绍他到钢铁公司工作,坐惯了机关的军斌嫌那儿又脏又累,没有接受,一个人离开呼和浩特,开始往西漂泊。先是宁夏、再是甘肃,继而又往西就到了新疆。军斌自恃有一张初中学历证明,加上自己肯吃苦,心想找份工作还不容易吗?没想到这时候全国的经济开始整顿调整,农村的孩子再找工作就难上加难了。眼看高不成,低不就,军斌漂泊到乌鲁木齐,就想响应祖国号召,加入支边青年的队伍。哪知道乌鲁木齐的接待人员告诉他:我们接收支边人员是成建制接收的。你这种盲流人员不在我们的安排之列,于是,军斌靠着年轻、有力气,几乎是一边做苦工一边行走,由于居无定所,没法给家里写信,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三年杳无音信,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急得夜夜啼哭。后来,又是找人算卦,又是想托人到呼和浩特打听,皆无信息。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就造谣生事,说什么军斌可能死在路上了。等等等等。当时,看到母亲悲痛欲绝的样子,军武恨坏了这个三哥,有什么大不了的情况,连封信也不写来?不过,他坚信三哥不会出事。果然,一天晚上,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三哥的来信,信上说他人到了新疆且末,因为一直找不到固定工作,没法给家里写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