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月是六八届从本溪市重点高中下乡的知识青年。一年之后,从本溪县中学下乡的白英来到了他们的知青点上。当时,他是知青点的点长,他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部队军官的女儿,平日里她自然是照顾有加。后来,如果说白英是因为父亲的权势为她弄到了上大学深造的工农兵学员的名额,那杨大月可是真正通过贫下中农*从表现优秀的知识青年中选拔出来上大学的工农兵学员。当时的校园学风甚浓,恋爱被当作违纪严肃制止,杨大月就把对白英的爱藏在心里,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她的真心追求。为此,他在毕业分配放弃了回杠溪市有机会,甘愿为了追求白英来到小市的县城中学。白英虽然觉得杨大月这人也不错,可是,一回到部队,看到那些生龙活虎、英姿飒爽的解放军官兵们,她的心里总是涌起了一个个身穿军装小伙子们的英姿。也许她从小在部队长大的缘故,她从骨子里喜欢军人,以至于将杨大月这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撂置在一边,任由他爱得死去活来,地老天荒……
不过,自从与那个邢排长分手,又出了刘明的事件,她心里就感到,有一个男人在身边对自己是多么重要!刚刚见面的军武虽然不错。可是,他这种大兵身份,见了一本《大学语文》教材便欣喜若狂的神情,让她确实感到了杨大月批评这些大兵的话。他们英俊潇洒,却也单纯幼稚。如果说那个邢排长追求自己是为了巴结父亲提干升官,那么这个军武何尚不是为了找工作脱离农村?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对杨大月冷漠得有些过份。是啊,杨大月与她从农村知青点走到大学校园,又从大学校园来到这儿一起任教,已经有了多年的感情,她没有接受过他,却也没有拒绝过他。现在,看到他为自己深深沉缅于这么诚挚的相思之中,她的心不知道怎么就为之感动了……
白英下午扫雪回来,累了一身汗。说是扫雪,实际上是铲雪。因为东北气候寒冷,雪落到地面就冻了,行人踩、车轮轧,那雪就成了冰块。除雪时扫帚根本不顶用,只能用铁铲一下一下地慢慢铲。白英所有的教研室考题年老体弱的人,多亏杨大月带领他们班的学生们帮忙,总算是完成了铲雪任务。
出了一身汗的白英进了宿舍的屋子,就觉得身子特别热,眼皮很沉,扑到床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外晃动着刺目的灯光,想翻身看看几点钟了,但是翻身之后没有看见闹钟,只看见了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才感觉身体像是被无数根绳索捆住似的根本就没翻过来。她想我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她用手摸摸自己的额头,额头热呼呼的。她想我一定是感冒发烧了。她攒足劲起来挪到楼下守卫室电话机旁,给家里挂电话,电话里竟然是杨大月的声音,说是白英吗?白英不知道怎么会是杨大月的声音,说:“大月,我感冒了,好难受,连床也下不了,你快给我买点药来。”杨大月说“这可怎么办?我人在本溪父母家里。”白英说“你个没用的东西,我需要你帮助,你却跑回本溪去了,你真没用。”白英挂了电话。刚刚挪出守卫室,铃声又响了,白英以为是杨大月打来的,所以没回去接。铃声响了几下就停了。白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生气,白英想如果屋子种一两盆花也好,看到绿色能有点生活的气氛。可是现在屋子里死气沉沉的,一点儿生机也没有。想着想着就心里发酸,平时男人们围绕着自己转来转去,都想从自己身上获取点什么,关键时刻他们一个也不在身边。白英的眼睛里就滴了眼泪,迷了一会儿,人又在泪水浸泡中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窗外升起了太阳,光灿灿的。白英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她听到哗啦啦钥匙挺进锁孔里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宿舍管理员拿了一大串钥匙站在门口,接着,戴了獭皮帽子的杨大月就嘘着寒气进了屋子。白英喃喃地叫了一声“大月”。杨大月俯下身子,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白英的额头,说,“对不起,白英,我来晚了。不过,我是赶了夜班火车回来的,一步也没耽搁。嗯,你发烧了。赶紧去医院吧!”杨大月弯下身子,把白英抱起来走出屋子,一直抱到楼下,把她放到一辆事先借来的倒骑驴三轮车上。然后飞快地蹬着去了县医院。
白英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着,点滴液顺着细长的管子一滴滴流进她的体内。药液饱满地运行到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里,病菌被一丝丝地*出体外,白英感到眼皮越来越轻,两排浓黑的眉毛动了动,眼睛终于睁开了。第一眼她看见伏在床边的杨大月,杨大月一头乱发像青草覆盖着他的头。白英呆呆地看着这一头乱发,回忆着发生的事情。杨大月像感觉到了白英的目光,突然抬起那张疲惫的脸,不停地眨巴着沾满血丝的双眼,一丝唾液吊在他的嘴角,好象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左顾右盼地仿佛不知道身在何处。白英被杨大月的神态逗乐了,她咬住嘴唇想忍住笑声,但是笑声还是扑哧从她嘴里漏了出来,病房里就响起了她嘎嘎的笑声。
杨大月摸了一下嘴角,说:“白英你醒了。你笑什么?”白英说,“你看看你的眼睛,像是得了红眼病。你再看看床单……”杨大月一看床单,上面被他的口水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