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英拉着英武去了小市火车站，因为昨天晚上人们看足球赛，许多人都睡得很晚，这会儿不少人还在睡觉，所以县城显得有点冷清。还没到火车站，英武就说什么也不走了。白英已经对英武说了，几乎是说了一晚，对她说要拉上她去锁阳找她的亲爸。“你就是叫了杨大月五年爸爸他到头来还不是你亲爸，你亲爸是当大官的，就是妈妈影集里那个肥头大耳的解放军。”白英对英武说你是不是忘了。英武想不起来那个解放军，但英武站在那里说什么也不再往前走一步。白英忽然生了气，用手猛地拽了一下英武，说你走不走？你以为我跟你吃的苦还少，不是因为你，你爸爸能和我闹到这个地步？

“你去不去？”

白英说你这是去找你亲爸，你知道不知道？

“不去！”

英武小声说。

“不去也得去。”

白英说这种事不能让我一个人背黑锅，也该让他付出点儿什么了，王八蛋军武。

“不去——”

英武叫了起来，声音很尖厉。

“你还叫，你去不去！”

“不去——”

英武叫得更加尖厉了。

“你不找你亲爸你找谁？”

白英简直是怒不可遏了。

“我爸是杨大月——”

英武尖叫着说。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熟人与白英说话，说完了话。她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英武已经不在了，人呢？“英武！”白英叫了一声。

“英武——”

白英喊了一声。

“英武——”

白英又喊了一声。

“这个小王八蛋，我快让你害死了！”

又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杨大月的心里是越来越空空落落，他前不久是上下班都要绕一段路，这样一来，他骑车子就要从南街那一带过来。绕好大一个圈子才能回到自己的家里。杨大月那两天总是在门口的小面馆里吃口饭，或者是买两个刚出笼的馒头，再买一块猪头肉夹在里边就是一顿饭。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但就是没有雨。杨大月不知道白英和英武现在在什么地方？这几天他已经不绕路了，他知道英武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到幼儿园上课了，这让他心里很慌。摆在门外的那些家具现在布满了灰尘，这让他很后悔当时的举动。杨大月现在有些撑不住气了，他那天已经悄悄问过英武的舅舅了，知道白英和英武都不在他那里，杨大月还悄悄问过白英的妹妹，因为杨大月帮助过白英的妹妹，就是帮她妹妹的小孩儿进了一个好幼儿园，所以白英的妹妹一直都很感谢杨大月。白英的亲戚们都说没有见到英武和白英，这就更让杨大月着急。那天，杨大月还硬着头皮去了一趟白英的教研室，但是他也没有看见她。

杨大月的儿子英武跑开之后没有像杨大月担心的那样睡在狗窝里，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一个洗浴中心里，他站在洗浴中心四楼的窗台上，窗台上有护窗，所以他就是想跳也跳不下来，他只能在上边发出阵阵尖叫和哭喊。恰好这时有人看到了他，他朝着下边又是哭又是打手势，里边有两个人企图把他拉进去。那天夜里他被两个小伙子送到了这个洗浴中心，从那天开始他就是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后来他就出现在四楼的护窗上，他跳不下来。人们马上报了警。然后，有人跑去告诉了杨大月。杨大月马上就去了派出所，他的一个同学正好在这个派出所工作。但无论派出所的人怎么问杨大月，杨大月都不肯说话，他脸红红的，站在那里，直到英武慢慢出现在派出所办公室的门口。

“咱们回家吧。”

杨大月对英武说。

“不——”

英武尖厉地叫了起来，并且不许他靠近，只要他一靠近英武就会再次尖声叫起来。

“咱们回家，回家！”

白英对英武说。

“不——”

英武又一次尖厉地叫了起来……

但是，有人还是看到杨大月和白英带着英武回了家，并且，有一辆家具店的送货车给他们家送去了一张大床，是杨大月打电话订的，日子又像往常一样过了下去，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英武不再去幼儿园上学，她要转到另一个镇子去上学，在没离开这个县城之前，人们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英武坐在窗前发呆，她的眼里空洞洞的，是一无所有。天上呢，是下个不停的小雨，下了一天，又下了一天，又下了一天，还是不停。

“吃饭吧？”

杨大月小声对英武说。

“不——”

英武又尖声叫了起来。

杨大月不敢再说什么，开始悄悄吃他自己的饭。

英武常常是在那里站着站着就会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杨大月要扶她的时候，她便会发出更加尖厉的叫声：“不——”

这一天，让杨大月的邻居们吃惊的是他们居然听到了杨大月的一声嚎叫，是嚎叫而不是尖叫，他手里拿着一张刚刚从医院里取回来的化验单，是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