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渠院离开,一路上,纪云舒只子不语!
她的脚步越来越沉,身子骨却越来越软,眼皮子也如同要打架了一般,正张张合合的努力撑着。
伤口鲜血渗出,将她后背处、那一小块蓝色衣裳染成了暗蓝色,辨别不出,是血,还是汗!
尽管眼前模糊不清,脚步不稳,可她不喊痛,一直往前走着。
走得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
一旁的卫奕,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孔明灯,是用白色的糊纸粘着,大概是由于他把玩得太厉害的缘故,以至于那孔明灯上破了好几个洞。
他兴奋不已,举着那个小小的孔明灯,蹦蹦跳跳的。
“哥哥,你看,这个是我在那个院子里找到的,是不是很好看啊?“
都破成那样了,好看个屁啊!
纪云舒不理会他。
“我听老师说过,这叫孔明灯,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娘把这个点了火,放在天空上去了,好多好多的,可好看了,哥哥,你看过吗?”
没有!
死尸倒是看了不少,有干尸、有腐尸、还有白骨,放在一块,也好看。
但是纪云舒实在没有力气回答她,双唇发白,脚步更是慢了许多,但身子骨依旧挺得直直的!
卫奕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虽然蹦蹦跳跳的一直往前挪,但走三步,还是会停下来等她。
走了一段,索性反过身来,对着纪云舒,十分调皮的开始倒走着。
“哥哥,我这样走着就能看到你。”
“恩。”
“哥哥,你走的很慢。”
“恩。”
“哥哥,你脚疼吗?”
“恩。”
往前再迈了两步,纪云舒双脚突然一软,眼前倏地一黑,身子猛的蹲到了地上,单脚撑着。
卫奕见状,顾不得手中高举的孔明灯,往旁边一丢,跑了过来,双脚跪到了地上,满脸惊急。
“哥哥,你怎么了?”
声音带着害怕!
纪云舒咬着唇,发出了轻微的喘气声,额头上,也冒着冷汗,眸子用力抬起,看着卫奕。
“卫奕,你背过别人吗?”声音虚弱无力。
他摇头!
没有!
“那今日,你就背我,好吗?”
她依旧不愿提及自己后背受伤的事。
卫奕狂点头!
“好。”声音虽然爽朗,却还带着担忧。
他已经将背伏到了纪云舒的面前,说:“哥哥,你上来吧,我背你。”
那结实的后背就挺在自己眼前,尽管是在冰凉的夜里,却似乎淌着一股暖气。
那一刻,纪云舒险些眼眶泛红。
从没有人,愿意为她这样做!
咬着牙,她撑起身体,趴在了卫奕的后背上。
卫奕勾着她的双腿,毫不费力的从地上起来。
“哥哥,你好轻。”
是啊,她太轻了,轻的有些不像话。
她脑袋靠在卫奕的肩膀上,嘴微微凑在他的耳边,问:“卫奕,你认得路吗?”
“这里不认得。”
“好,我告诉,你现在直走。”
“好。”
他背着纪云舒,一步步的朝前走着,走得不快也不慢。
“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以前我娘背我的时候,也会唱歌的。”
纪云舒双眼已经渐渐眯了下去,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恩”了一声。
得到回复,卫奕展眉一笑,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
“以若往昔,风徐徐,赵郎回家,满濮阳风光,小小书儿,郎丁去,风霜歌……”
粗粗的音色,唱着歌儿,却十分温柔动听。
纪云舒都不知道,原来卫奕唱起歌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她勾着唇瓣微微一笑,虚弱的问:“这是什么歌?”
“娘说叫《儿郎》,小时候,娘背着我的时候,就会唱这首歌,但是现在,娘都不背我了,她说我长大了,该娶娘子了,以后,我有了小卫奕,就要我背小卫奕,然后给他唱这首歌。”
傻小子,你娘待你真好,真是什么都告诉你。
他又加了一句:“哥哥,那我现在背着你,你是不是就是小卫奕啊!”
噗——
你才是小卫奕,你全家都是小卫奕。
我才不做你的娘子,才不跟你生小卫奕呢。
若不是后背有伤,疼得纪云舒实在难受,这会,她一定会勾着自己指关节,用力往他头上敲去。
这会,卫奕已经走到了分叉口,她抬手指了指后边:“往这边走。”
“好。”卫奕应下。
一边听着纪云舒的指示往前走,又再一次兴致浓浓的哼起了歌!
冷风细细的夜,高挺的身子背着一个瘦小的身子,漫漫在悠长的长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