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两人之间那无形的绳索去掉很容易!”丞相清了一下嗓子说。
他运筹帷幄,什么样的大事没见过?处理这男女之间的小事就不在话下了。
众官员都伸长脖子看着丞相。
“这无形的绳索过去有之,现在也有,多发生于两个老夫老妻之间;有了这无形的绳索,两人不能分开,形影不离,死在一起。这无形的绳索有长有短,有硬有软,有爱有恨。长的短的大家明白,硬的软的大家也可以想象,而有爱有恨呢——爱的绳索使两人甜甜蜜蜜,快乐幸福;恨的绳索使两人相互憎恶,恶言相向,针锋相对,不死不宁……”
丞相即便是撒谎,也有理有据,叫人信服。
有意见的人也不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来。所以,在皇帝面前,丞相永远是正确的。
“眼前这对年轻人之间的绳索属哪种类型呢?”皇帝越来越有兴趣。
“请二位往前走两步!”丞相对我和拉妮说。
我和拉妮就靠近了丞相两步。
“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绳索属于不爱不恨,不砍不硬的那种类型,乃世上罕见。”丞相夸赞道。
我和拉妮都松了一口气。
“那你怎么能分开这两个人?”皇帝问。
显然,皇帝的意思是要把我和拉妮分开。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聪明的丞相自然心领神悟,持有对策。
“现在两人还没有爱到死去活来的境地。”丞相说,“要想把两人分开,就得叫这个小伙子爱上别人。只要这个小伙子爱上别人,这无形的绳索自然会分开……绳索没了爱的支撑,自然就会断裂。伟大的爱是绳索。要割断爱,铁不行,火不行,只有爱才行……”
“哗哗……”众多官员不约而同鼓掌,掌声像河水久久不息。在这没有音乐,没有舞台,没有光景的上朝大殿,对皇帝对丞相的掌声是不受约束的,掌声越热烈,人的心就越团结,人越有力量。
“可是丞相!”一个官员提出疑问,“如果这个小伙子始终爱不上别人呢?那这无形的绳索就永远断不了?”
我和拉妮都很紧张,生怕此事有人出个歪主意。
此时丞相看着皇帝,心情一定也很紧张,生怕皇帝反对他的主意。
皇帝笑了笑。他习惯接受丞相的眼光,丞相的眼光是厚道聪明的,夏天带着凉意,冬天带着温暖,奉事的时候带着智慧。
但此官员提出的问题由不得丞相回答,只能叫皇帝定夺了。
皇帝故意沉吟了一会。
“联令此男人恋爱百次,真心实意爱上除了拉妮之外的另一个女人,以便解除身上的无形绳索!”皇帝说。
拉妮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我一时不知怎样应对。该谢主隆恩呢,还是快点求情,——我不想恋爱百次;说实话,我已经喜欢上了拉妮,不在乎之间这根无形的绳索。不管它有多长,有多沉,有多么麻烦,就叫这根无形的绳索存在下去吧。
皇帝是折磨我,还是折磨拉妮?
再不就是折磨那根看不见,摸不着的无形的绳索?
这根无形的绳索有知觉吗?
也许皇帝等待着有人求情,他已经放下了解决问题的网,不怕网不到事和人。
“等等!”皇帝好象想起了什么事情,用手指着我:“你叫什么?哪里人?”
刚才官员们都在窃窃私语,议论今天的奇事,大殿里声音嘈杂,皇帝一说话,顿时就静下来。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马上跪下来。
我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怎样回答?
不回答,皇帝不让;回答不出来,皇帝不信;随便编个名字,又无法证实……
我急出了一身冷汗。
“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这么多的官员,只有丞相敢在皇帝面前多语。
“我忘记了!”我悄悄对丞相说。
离他这么近,我身体难受;但是还得对他说话,叫我更难受。
皇帝已经听到了我的话:“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坐都坐不住,从龙椅上站起来,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这太有趣了!有人竟然忘记自己是谁了!皇帝一年到头很少笑,也从未遇到过样逗人的事情,一下子把积压在心里的笑全部释放出来,压都压不住,停也停不下来,笑得从官员目瞪口呆。
接着,官员们也跟着狂笑,好象谁不笑谁就对皇上不敬,对皇上不忠,大殿里的笑像响雷,久久不止。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笑。
众官员也就一个一个地止住。
皇帝开始说话;但是还是想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就不记得吧,那你说说,你是做什么的呢?”
谢天谢地,皇帝没有发火,越笑我越是安全。
于是我快速地回答:“回皇帝,我还是不记得了……”
这次皇帝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