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邻的一个牢房传出了呻吟声,是一个女人,听上去很痛苦,说哭不是哭,说叫不是叫,说唱不是唱,说怨怨得狠,说怒更似怒,这声音刺耳,好象一把刀子割着我的心。
“这女人犯什么罪了?”我问太监。
牢房是用石头垒起来的,石头大,房子高,阴森森的。地势低,有点潮,墙角长着青苔,淡绿的青苔好象地狱的眼睛,魔鬼般的盯着人。
“没有罪。这女人是女鬼的妈妈。”太监以前来过,对这里的事情了如指掌。
“看一下这个女人。”我朝女人的牢房走。
“皇上!”太监上前一步,挡住我。“罪犯有什么好看的?有好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好多有趣的事等着你,好多开心的事等着你……你就不要看什么罪犯了吧……”
“刚才你不是说,这个女人没有罪吗?”我对他越来越反感。
“没有罪能把她关起来?”太监辩解,“她的罪就是养了一个不孝的女儿啊!”
我伸手推开他。
感觉他轻轻的,像片树叶,一根鸡毛。
“你……你……”我惊讶地问他,“你是人吗?”
“皇上……皇上……”他哭了,“你是怎么了?怎么了?你好象变了一个人啊!难道你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昨天是皇太后的生日,是我安排人回去送礼了,一个银子和金子特制的蛋糕,价值三万两银子……匈奴那边派来侍者,送来了一千匹马,三千只羊,一百个美女,我在官员表里安排了一个位置,叫匈奴的人来作官……可是你对这些事不闻不问……现在你又来嘲笑我……皇上……皇上……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我有点同情他了,他的眼泪像迷茫的雾,打湿了我的心,弄混了我的思绪。
他突然掀起长袍,退下裤子:他的那儿光秃秃的,有一片“草地”,但是没有“国王”,只有一个黑黑的窟窿,吓人一跳。
“皇上啊!”他一边说一边提上裤子,“我的命根被割掉了!所以身子很轻……”
“哦……割掉了……割掉了,给谁了?”我疑惑。
宫里的太监都是小时被割掉生殖器,遭受了很大的痛苦,把命系在皇宫里,系在皇帝手上,系在皇帝的命运上。他们自己没有有命。皇帝叫他消失,他绝对消失,没有抗争,只有忍受。没有爱情,只有劳作。没有地位,只有陪伴。没有感觉,只有奉承。没有希望,只有沉默。是狗但是不咬,是鸡但是不叫,是马但是不踢,是羊但是不笑。
“给谁了?”太监哭得更伤心了,“给谁了?——给你皇帝了,给你皇宫了,给官员了,给皇后,给妃子,给……给……”
我把他拉进我的怀里,他就像一个小孩子,一会儿就弄湿了我胸前的衣服。
“不哭不哭……”我安慰他,“看看能不能给你找回命根子,叫你享受男人的快乐……”
太监突然挣开我,跪在地上,伸出双手,抱住我的脚,然后就对我的脚背一阵猛吻,表示感谢。
“看看那个女人吧!”
“好。”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像堆泥坐在地上。她的手和脚分别上着枷棒,旁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手里握一皮鞭,犯人停止叫喊的时候,就会给她一鞭子,叫她嚎叫,呻吟。
“她为什么会生下鬼?”我问太监。
“皇上,我叫六顺,我过去一口一口的直叫。现在为何不叫了?我喜欢听你叫我。——皇上,天下有鬼你才能有钱,你才能富足,你才能享受,江山代代传,寿命比青山!”
“六顺,你别这么罗嗦好不好?”
“皇上啊,只有抽打女人,女人的鬼女才能有本事有动力去拿人家家的银子!”
“打鬼女的妈妈,鬼女才有偷的本领?”
“而且,妈妈的痛楚必须让鬼女时时刻刻感受到,鬼女才有压力。”
“这么说来,是牵挂的力量,担心的力量才使鬼女有本事,有动力的?”
“好象是。”
“县官何必搞这一套?——下个公文,一家一户摊派,要多少多少两银子不就得了?”
“使不得!使不得!皇上啊,家里的银子被偷了行,但是要拿出来给官,就得有理由,就舍不得,要多了,要造反,要造反,大皇的江山就不稳。”
“明着来不行,得偷着来!”
“正是,皇上!就像情爱,明着说我爱你,不如偷着做一件叫对方感动的事情,这样爱才变得更深!”
突然,少女的牢房里传来了响声。——鬼女回来了。
她手里提出一个袋子,里面盛着盗来的银子。
见我过来,就伸出手,把袋子递给我。
六顺过去接了。“哗哗拉啦”数了数,正好一百五十两银子。
“她为什么不逃,又回来了呢?”我疑惑。
“她为了妈妈呀!是妈妈系住了她的心。现在放了她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