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陈员外喊道。“快请状元去歇息！照顾好他！”

桃儿就从隔壁的房间跑出来，追上我：“状元！”

我想躲开她。

但是一直躲在一边的管家也追上来：“状元，你快点跟桃儿去吧，你已经累了！”

我不想留下来。留下来麻烦事就多了。

桃儿挥了挥手，我的头发却摇了一下：她手里的绣花针已经穿在我的衣服上，把她的衣服和我的衣服连在一起。我要是走，就得用刀把线割断。但是连接衣服的丝线是彩色的，而且还绣上了一个“友”字。要割断丝线，就把“友”字破坏了。

“留下来吧，”管家小声对我说，“我教你孝功！——刚才你突然跪下，就是我对你使用孝功的结果。”

“留下来吧，我教你绣花功！”桃儿故意逗我。

我笑了笑。

既然别人真心留我，我不妨先留下来歇息一下再说了。

县官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而桃儿一直不理他，我分析，他一定做过对不起桃儿的事情。

“我跟你走吧，我们一起睡，睡之前，你对我说说孝功的事。”我对管家说。

“嚓”的一声，桃儿一下子挣断了连在我衣服上的丝线，生气地说：“一点不给我面子！”

我愣了：这个姑娘真直率。

陈员外倒是笑了：“桃儿从小养成了这个脾气，从来不会掩着藏着。——桃儿，你不能对客人温柔一点嘛！”

“客人嫌我长得不漂亮嘛！”桃儿直率地说，“他不看我，不理我，不跟我走，叫我怎么能不生气？”

“好了，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既然桃儿这么诚心，我不好再推辞。“你漂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你的脾气像天上的星星，你的幸福也会像天上的星星。你就是一个小星星。”我故意逗她开心。

果然她就笑了：“你是月亮？看中了天上哪颗星星？”

“我身边这颗星星灿烂夺目，哪颗星星都比不了她！”

“哈哈哈……”陈员外大笑。“想不到话语能使人这么开心，我第一次领略话语的这个作用。年轻人在一起就是好啊。——蓝图，你应该把心放平，才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来，而不是天天去考虑怎样得到人和财，这样的话，你的语言就难听。”

蓝图就是县官的名字，他和陈员外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我只好跟着桃儿走。

天暗着，路黑着，草里的虫子鸣叫着。

天上的星星倒是很明亮，月亮却不知躲到哪里了。

山下的水库发着幽幽的光。庄园北边的山弯曲着脊背，风就从山那边过来，也弯弯的，像支笔，在夜里写着动人的故事。

“桃儿！”我喊住了她。

“状元！”她回过头来也喊了我一声。

“你不问我的真名字？”我告诉她。

“我不问。”她回答。

“问我也不知道，我都忘了。——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真的。”把这话说出来，我心里痛快一点。

“我相信。”桃儿说。“你是个奇人。奇人就有奇事。我爸爸老想叫我嫁个好官员。宫中的官员岁数都太大了，心都太黑了，肠子都太花了，爸爸一个也没有看中，他才想到培养一下……”桃儿也对我敞开心，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象认识了好久似的。

我们就站在一棵枣树下，垂下来的枝条抚摸着我的发，桃儿就在黑影里摸了一颗枣儿，放到我手里。

“尝尝！”她命令我。

“嚓”的一声，枣儿在我嘴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这枣儿又香又甜，仿佛唤醒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我浑身的血也沸腾起来，争抢这甜美的食品。

她又摘了一颗。不过，她没有给我，而是往旁边扔过去……

“哎哟！我的妈，你要害死我！”一个男人突然叫了起来。

“哈哈哈……”桃儿笑起来。

“那个人是谁？”我问桃儿。

我自己摸了一颗枣儿，虽然个大，一点也不甜，反倒有点苦，于是吐了出来。

“哈哈哈……”桃儿得意地笑了。“你摸的枣儿不熟，还有虫子眼儿，眼儿有虫屎，所以苦。——这个男人老跟着我，他缠着我，我刚才用枣儿打了他，不过，我在枣儿上插了一枚针，他叫针捅着了……哈哈哈……”

“这个男人是谁？”我问。

桃儿把摘到的几个枣儿放到我手里：“是一个搞水工程的，带着人在山下修水库。干活的人都住在庄园里。这个家伙老喜欢盯我，我走哪，就跟到哪……”

黑暗里，一个男人靠近过来。

“你是谁？”他鲁莽地问我。

我不想跟他有接触，于是转身便走。

但是他却突然追上来，挥手就是一拳。浓烈的酒杯味扑鼻而来，他是一个酒鬼，现在又喝醉了。

他的拳软软地打在我胸口上，我的头发就缠住了他的手，我一摆头，他就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