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秋,刘亦东再次回到了南山,悄悄地行走在树林间。大片大片的黄叶从头顶落下,踩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
刘亦东这次又到南山,没有告诉任何人,电视台已经播放了那部纪录片,将整个南山拍得很美丽,刘亦东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至少在纪录片里没有提到南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那种不安感还是存在的,而且愈演愈烈,把刘亦东闹得这几日都睡不好觉。
刘亦东并不太相信巧遇这种事情,麋鹿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很巧,但是换个角度来看,这么长时间,不太可能只让他一个人看到了那头麋鹿,如果刘亦东看到了,那么别人也一定看到了,刘亦东自始至终就不相信麋鹿就是那天特意跑到他的面前出现那么一下,然后躲得别人远远的,毕竟那只是一头畜生,它分辨不出什么人可以看到它,什么人不可以。
草食动物都是胆小的,这次大清理刘亦东相信会有绝好的效果,可以让麋鹿不敢踏出森林半步,而且前些天的机器轰鸣与人声鼎沸,也一定把麋鹿吓得半死,一定会逃进密林深处。
刘亦东也曾经思考过自己的不安感究竟从何而来,最后他觉得,恰恰是无人知晓这件事情带给了他不安,他觉得一定是有许许多多的人知道了这件事,或许有很多市民都拍摄过照片之类的,也告诉过新闻媒体,但是被某个权力部门给压了下来,最可能就是宣传部。
如果宣传部早就知晓了这件事,那么前两天的拍摄工作,可能就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刘亦东想不透这些,他依然在树林中行走,没有什么目的地,他在市里待着心慌,其实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
刘亦东觉得自己就像是放在盒子里的猫,虽然盒子里有吃有喝,但是如果你从外面看,那其实是一个很小的盒子,让刘亦东的一举一动都感到压抑。刘亦东已经得罪了李明宇与马景超,而他所有的权力也因为审查的即将到来变得将要一文不值,刘亦东的未来在哪里?现在还是个科级让刘亦东非常的被动,官场的说法是处级起步,为什么这么说?处级是活水,到了处级你就可以外调了;而科级是死水,你只能窝在一个地方,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你走了级别不能带走。
刘亦东这个职位应该是副处的,事情有两面性,这个说法有两种解释。第一是,在这个职位,可以给你副处;第二个是,你是副处,才能在这个职位。刘亦东现在其实是特事特办,以科级的身份留在了这个位置,如果他没有得罪马景超,或者他是马景超的心腹,那么可能机会到了马景超就会向上级提一句,刘亦东是个好同志,但是级别问题一直都不给他解决,这有些打消同志们干事业的积极性。一句话就可以水到渠成地解决刘亦东的问题。可是现在呢?刘亦东不敢想象,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上级问有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是,马景超会选择性失忆,然后将自己忘掉。或者他会选择第二种解释,审核一结束就以刘亦东级别不够为理由,撤了他的职。
刘亦东觉得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他走在树林里,看到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投射下来,如块块明亮的波纹,在地上摇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让夹杂着湿气的空气充满自己的肺,他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了,闭上眼,清空所有的思想,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有一些不值,自己为了那么多的事情烦心,有一些不值。
正在刘亦东陶醉在大自然之中的时候,忽然一声闷响夹杂无数的鸟鸣传了过来。刘亦东惊到了,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很清楚地知道那是双管猎枪发出的声音,现在私藏枪支是重罪,怎么会在此时此地有这种事情发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真的有人在偷猎?
刘亦东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个究竟,他并没有害怕,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下他应该先离开这里。刘亦东心中一直都把这块土地当成自己的底盘,现在居然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刘亦东捡起一根粗大的断枝,试了试,很结实,可以防身。
顺着枪声的方向跑了过去,刘亦东又听到了一声枪响,不远了,他放慢了脚步,听到树林里传来了杂乱的声音。一个黑影跑了过来,看到刘亦东吓得站了下去,刘亦东一看,居然是那头麋鹿,麋鹿看了看刘亦东,仿佛认识他一样,跟刘亦东对视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然后在刘亦东的身旁绕过,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刘亦东知道偷猎的人已经逼近,但是树林稠密,他只能听到吆喝声。刘亦东不知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偷猎国家保护动物。
刘亦东躲在了一棵树的背后,听到几个人跑了过来,刘亦东看到前面的人跑了过去,每个人都端着猎枪,直到最后一个人从刘亦东的身侧跑过时,刘亦东猛然用树枝击中了这个人的后脑,此人应声倒地,刘亦东一把抢下了猎枪,此时前面听到声音的四个人刚刚回头,看到刘亦东端着猎枪站在他们的面前,傻眼了。
刘亦东说,把枪都给我放下,你们被逮捕了。
几个人看到刘亦东端猎枪的样子就知道他会用,互相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