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东走出了主楼,时值初冬,一股寒风裹住了刘亦东,刘亦东感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冷过,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寒。
刘亦东现在手里握着的零星线索,相对于整个事件来说,就如同一副巨大拼图中的几块,要想依靠这点东西去推演出完整的拼图,无异于用一加一等于二来推算上帝的存在一般。现在整件事刘亦东已经完全无法掌握,他一方面怀疑这是省级之间权力的交锋,是为了核电站的争夺而精心布置的圈套。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件事情与孙开志与刘天明权力的争夺密不可分,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怀疑,但是通过几次接触,他知道孙开志这个人绝对不像是外界传说那样的碌碌无为,他现在或许仅仅是水土不服而已。
刘亦东想揣摩整件事,但是他又不太敢,孙开志对他说的话含义很明显,这件事情你不管知道不知道,你都是不知道。
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人将麋鹿的瞒而不报与核电站的审批这两个独立事件联系到一起。哪怕因为麋鹿事件导致核电站审批的最后失败,也不能让人觉得山南市政府有意欺瞒。要知道,失职虽然是件坏事,但是对比与渎职,它要好得太多太多。
刘亦东用手搓了搓手臂,他感到更冷了,寒风卷着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地落到地上。市政府大院正中央有着一棵槐树,据说是建国之后政府选新址的时候第一任领导种下的,那位领导后来到了中央,而这棵树的枝叶也如他的权力一般,与日俱增。但再大的权力也有消失的时候,再威风的人也有死的时候,现在那个亲手种下树的人已经离世,可这棵树却愈发地健旺,已经有着遮天蔽日之势。
刘亦东看着那片树叶,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触,刚刚他还在为自己级别的即将解决欢欣雀跃,现在却又陷入了彷徨之中,自己现在仅仅是个科级,仅仅算个副主任,结果就有这么多事情扑向自己,让自己连想一下都觉得很累。将来呢?自己将来究竟能不能如刘天明般霸道或者如孙开志般睿智,让自己可以解决扑面而来的一切问题。
刘亦东回到了办公室,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看着茶杯中升起的白气,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只不过这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着什么。
到了下午,刘亦东得到了市林业局的通知,说省里林业厅已经过来,要考察南山麋鹿情况。由于这块地市发改委的,按照市委之前的精神,所有牵连这块地的行为必须报告给专家组,也就是要告知刘亦东。刘亦东听到这个消息急忙说,这是你们林业部门的事情,我不太懂,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放下电话,刘亦东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前些日子没有让钱龙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件事了,什么事情都要有个证据,如果林业厅找不到麋鹿,那么就说明这是一个假消息,只要查清就不会影响到最后核电站的审批。
但是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又觉得因为一个人的私欲就去伤害无辜,无论无辜者的是别人、动物还是植物,都不应该。刘亦东的性格说含蓄点叫善良,说直接点叫天真,他骨子里完全没有那种一将成名万骨枯的气魄,反倒处处优柔寡断,处处留有余地。有句话叫对敌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刘亦东知道却不懂,即便对立如楚湘云,他也会在最后跟人家说一句对不起。
事情既然已经超出了刘亦东的解决范畴,反倒变得容易解决了,那就是顺其自然。三天后省林业厅在南山发现了野生的麋鹿群落,说是群落,但是仅有两只,一公一母。所有的专家都无法解释这两只麋鹿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恰巧是一公一母而不是两只公的。既然中国已经有百年没有野生的麋鹿出现,那么谁也无法说明南山的环境到底适合不适合野生麋鹿的生长。但是在此时此地发现了,那么就是震惊全国的大发现,是山南市乃至整个他州省多年来注重环境保护的结果,是一份天大的荣誉。
而天上掉的馅饼你就得接着,你要是不接着,下次天上给你掉个铁饼,谁也受不了。
不过对于野生麋鹿的出处,其实很多人都有过猜测,可能也如刘亦东一样,是带着恶意的,是阴谋论者最喜欢的那种猜测。但是谁也不敢说,谁也无法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荣誉,掉下来你就要接着,你要是相互推诿,反倒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对于山南市有野生麋鹿这件事,另外两个参与核电站争夺的省份果然大肆宣传,整个媒体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仿佛为了自己除掉一个劲敌而欢呼。是啊,三分之一的机会要比二分之一的机会大太多了。
他州省现在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而且你还得笑着,如同咽下去一份无以伦比的美味。这种感觉刘亦东是能够深深地体会到的,他看着他州省与山南市的媒体也在笑着说这件事,却能感到所有人都在哭泣,宣传得越多,越是典型,那么核电站就会离山南市越远。
最后变得遥不可及。
刘亦东叹了口气,关上了电视,他实在忍不住要去想这件事。整件事情扑朔迷离,刘亦东虽然一直都是这些事情的参与者,但是到这如今,他却变得一无所知,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