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东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他会奉迎,会妥协,会与别人争名夺利,但是很多时候,他都是现学现卖,业务不精熟,性格太冲动,常常因为妇人之仁将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这一切都说明刘亦东还很稚嫩,还不成熟。
他今天最后的发言,有很多虚伪的成分在里面,是在表演,是在表忠心。
其实刘亦东也知道,这未必管用,但是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最庸俗的做法,才可能是最有效果的。
人,要想挺起胸膛,首先要弯下腰;要想跳的更高,首先要蹲下去;要想无限辉煌,首先要学会在肮脏之中打滚。
想吃肉,先挨揍。
刘亦东有着理想,任何人都有理想,没有理想的人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是无法生存的。理想就好像是明天会出来的太阳,而人则如同只在深夜盛开的昙花。或许一辈子都在黑暗中,绽放、凋零,甚至连明天太阳会升起来的传说都不知真假,但是也足够了,因为世界究竟有没有太阳并不重要,只要那份光明能够藏在自己的心中,已经足够。
人缺什么想要什么。
没有媳妇想要媳妇,没有孩子想要孩子,没有自由想要自由。
看着别的国家选举的那点烂事,如同太监偷看别人洞房一样,有心无“立”,却一个个干呼过瘾。
刘亦东的理想有些小心翼翼,如同他性格的相反面一般。
他想有一天,在他可以做主的时候,他要为所有的人盖一座大房子,铺上厚厚的青石板。
这个理想跟刘亦东的童年有关,他小的时候父亲一直都在盖房子,今天添点砖明天加片瓦,即便是父亲临死前,刘亦东扶着他到院子里的时候,他还嘟囔着,等病好了要给院子铺上青石板。可以说,那个房子一直都没有盖完,从来都没有过。
现在房子已经没了,被人拆光了,但是那份嘱托一直都留在刘亦东的心里,也成了刘亦东在官场里摸爬滚打最根本的动力。
他想给所有的人,无论是贫穷的还是富有的,无论是孤身一人还是子孙满堂,他想为他们每个人盖一座铺着青石板的房子。
今天刘亦东坐在这里,看着老徐冷漠的眼神,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这个理想,他觉得,可能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想一想了。
明天,或许不会再有理想。
听着老徐那句让刘亦东跟他走,刘亦东觉得自己的官途已经到头了,他站了起来,对老徐说,我能再说两句么。
老徐说,行啊,你别说帮我把党费交给组织就行。
刘亦东说,其实,我不是党员。
老徐被刘亦东逗笑了,对刘亦东说,说吧,有什么要交代的?
刘亦东说,我想找个律师。
老徐说,你美国电视剧看多了吧,动不动就找律师,你找律师,律师找你么?我们这是纪委,还没公诉呢,公诉才能找律师。
刘亦东说,你们要是起诉我,什么罪名?
老徐说,贪污受贿,以权谋私,挪用公款,乱搞男女关系……反正一查一个准。
刘亦东说,您还别说,这些真没有,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们去查吧,能查出来我把证据都吃了。
老徐说,你倒是想把证据吃了,我们不是白忙活了。你别以为我吓唬你,这次真查你们,有问题一律带走,我们对待这些问题上是很严肃的。
刘亦东说,带走就带走,我不怕,你说的那些问题我一个都没有。其实您想想也清楚,我才干几天啊,还是个正科级,副主任,我有什么机会?
老徐说,这不是你说有没有的问题,我们讲究证据,走吧。
刘亦东又觉得很奇怪,怎么对麋鹿事件的审查一瞬间变成对官员自身的审查了?这跳跃幅度也太大了吧。
这中间是什么状况?
刘亦东真是想不明白,但是老徐已经站起来,他只好跟着走了出去,门口的警察已经走了,他跟着老徐下了楼,老徐没有往出走,居然转到了酒店的包房,刘亦东进去,一屋子的人,孙开志坐在主座的右手边,看到老徐进来招手说,徐厅长就等你了,来坐。
老徐笑着说,孙书记,我怎么也不敢坐主座啊,还是您请吧,我坐您旁边。
孙开志又谦虚了几句最后坐在了主座上,一旁的刘亦东坐在了最下手,他用餐巾纸擦了擦汗,环视了一下桌子上的人,还真不出他的所料,马景超、陈锁、展天逸都在场,一个个都脸色苍白,神情凝重,看来这一上午都不好过。
敬酒的时候,刘亦东走到老徐的身旁,对老徐说,首长,您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带我走呢。
老徐笑呵呵地喝了一杯说,刘主任,我当然是带你走了,不带你走,哪有饭吃啊。你们山南市不是连顿饭都不给吧。
刘亦东急忙又端了一杯,对老徐说,首长,我这也干小半辈子警察了,在你面前,我真是哆嗦啊,这杯我喝了,壮壮胆。
下午刘亦东直接回家睡觉了,他知道这件事情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