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东说,我算什么处长啊,还是你徒弟,晚上有时间没?我过去接你。
苏亚章说,行啦,我就知道你今天得来找我,特意给你空出来的,这是我的地盘,地点我早就安排好了,你五点过来吧。
刘亦东并不奇怪苏亚章知道自己今天会过来,作为一个老刑警,而且是专门搞刑侦的,苏亚章很可能跟孟鹏飞提到自己的时候就算准市里会派自己过来,那么他也一定很清楚自己过来的目的,这样的话刘亦东也就轻松了,无论苏亚章办还是不办,至少他可以少费很多口舌。
晚上见到了苏亚章,依然是文质彬彬的样子,带着眼镜,头发是寸头,配着他白白静静地脸庞,怎么看都好像是搞学术的教授而不是出生入死的刑警。刘亦东很了解苏亚章,他知道文质彬彬仅仅是他的表象,栽在苏亚章手里的罪犯不计其数,甚至有几次他单枪匹马地就解决掉一群想要报复他的混混。
刘亦东坐了下去,拿出了自己新买的手包递了过去说,好久没看到师父了,见面礼。
苏亚章也不拒绝,伸手接了过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说,行啊,你小子也会这套了,当年我说帮你弄个副所长干干,让你活动活动,你怎么说的?好像高风亮节地将我批了一通吧。
刘亦东呵呵笑了半天,然后说,不是我送的,市里的钱,我就假公济私而已。
苏亚章将手包扔到了一旁,端起了白酒对刘亦东说,老弟啊,这么多年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朋友,但是你这次来,我只能招待你这一次,以后咱俩不能见面了。
刘亦东愣了愣,不明所以。
苏亚章说,你先喝了这杯酒,我再说为什么。刘亦东急忙把酒喝下去,然后说,您说,怎么回事儿?
苏亚章说,你过来干什么我很清楚,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就是干刑警的,这么多年我不能说逢案必破吧,但是我可以拍着良心说,我没冤枉过一个好人,所有证据都是经我无数次地论证的,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亦东啊,这么多年咱哥俩交往挺交心的,但是这件事,我真是不能给你这个面子。喝了这顿酒,你回去吧。
刘亦东明白苏亚章是什么意思,他也了解苏亚章这个人,苏亚章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造假,所以他干脆先一步地请刘亦东吃饭,而不是让刘亦东买单,就是为了不留下话柄。刘亦东又干了一杯酒,然后对苏亚章说,师父,你虽然这么多年不收我,但是你真的是我的师父,这么多年我跟你学了很多东西,今天又学到了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做人。这么说吧,你让我走,我也不能走。师父你虽然是铁面无私,但是我现在很难办啊,市里将压力扔给了我,我说什么也得给市里一个交代啊。我不用你造假,我也不是奔着造假来的,市里对于这件事也是要秉公执法,我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希望这件事我们可以比媒体和其他部门更早地得到消息,让我们有个反应的时间与空间。
苏亚章笑了笑,喝了杯酒,点了点头说,那就好,只要不打算造假,这点小要求没问题,再说保密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亦东啊,你听了那个录音,你有什么看法?
这是第二个人问刘亦东的看法了,第一个是孟鹏飞,刘亦东敷衍过去了。但是苏亚章是行家,刘亦东不敢如同跟孟鹏飞那样对付过去,他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师父,我是用电脑听的,耳机也不好,我听陈锁的声音没错,语调也正常。你还记得当年你教过我,那种语调的转换么?我仔细听了听,一句一句地听,很流畅,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即便是造假,也是整句地剪接,这话一定是陈锁说过的。其实我觉得是真的,这在动机上也说得过去,当年华南虎如果没发现造假,对于当地的林业与旅游的影响是巨大的,陈锁作为林业局长,想要弄几头麋鹿充充门面,虽然挺幼稚的,但是利益熏心,人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苏亚章说,我初步听了一下很赞同你的说法,语句和音调都没有问题,你还记得第三个要素么?
刘亦东说,背景音,我那破耳机子根本听不清,老觉得有干扰,你们听出什么了?
苏亚章说,初步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是我觉得在整个对话的后面,有着一种噪音,这种噪音干扰了整个背景音,也干扰了对方回答的内容。
刘亦东心急促地跳动着,他也发现了这种噪音,他并不清楚这个噪音的来源是什么,他仔仔细细地听了那么多遍,没有听出会对整个录音真实性有什么影响。但是他面对的是苏亚章,他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苏亚章,他解决不了的,不见得苏亚章也解决不了。
苏亚章见刘亦东愣神了,端起酒杯说,来,干了这杯酒,想什么呢?我这段时间没联系你,你怎么就成发改委的副主任了呢?副处级干部,很不错了。
刘亦东急忙端起酒杯,喝了酒,将自己刚刚的失神掩饰过去,对苏亚章说,什么副处级,是正科级上配到发改委当副主任。
苏亚章倒是没想到是这样,他也愣了一下,然后说,你们市里太不讲究了,不带这么使唤人的,改天我有机会,去给你们几个领导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