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挠了挠头说,我一开始是打算匿名举报来着,你看我一个外地人,刘主任又天天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我也挺害怕啊。可是我后来一想,这不是官官相护……我没别的意思,我不是信不着纪委的领导,你看我这张嘴。我的意思就是说,我想还是亲自出来,有人证有物证,你们才会重视对不对。
倪玉新说,我们对待每一个举报材料都非常重视,我们纪委反腐的决心是很大的,逢腐必查。你说说你举报材料上写的那些情况吧,都属实么?
来人说,都是实际情况,都是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刘主任前两天喝酒的时候跟我说,说他负责一块宝地,说想找人开发,说这块地多么多么的值钱。我这一时糊涂,就拿了五万块钱给他,想要那块地的开发权。可是后来我找人一打听,不对啊,这块地根本就不是要往外开发,而是说你们内部消化,我就去问刘亦东,哪里想到那小子不承认,不光说没有要过我的钱,还说从来都不认识我。你说我一个外地做生意的,能有多少家底,我一生气就举报了他。可是后来我很害怕啊,你想他在山南市那么大的势力,不得报复我?于是我就干脆过来了,你们要是不查办他,我就上访。
听到上访两个字,倪玉新眉头扬了扬,对来人说,稍安勿躁,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们保证给你一个公正公平的结果,你把这个表格填了,一会儿我让人领你去复印一下身份证,然后请你填个证明材料,等这个案子有了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还请你相信我们反腐的决心。
倪玉新收拾好了档案,走到了询问室那面镜子后面,张德发站在那里,看着里面坐着的这个人。倪玉新说,人证物证都有了,我们可以找刘亦东好好谈谈了,需要申请搜查令么?我想他的赃款不是在家就是在办公室。
张德发摇了摇头,盯着里面这个人看了半天,然后说了一句,刘亦东这次栽得还真有点冤。找他回来好好谈谈吧,五万块钱不是大事,不用人尽皆知了,让他吐出来,领个处分就得了。
倪玉新说,可是大领导不是说杀一儆百么?
张德发哈哈一笑,然后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实惠落入了大领导手里就行了,他不会在乎这个杂兵的。说实话,明明知道让人陷害还得这么查下去,我觉得有点不值。我不是为了刘亦东,我是为了我们。这算什么人证啊,进来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一个小混混,你说人们是愿意相信一个官员还是一个小混混?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一个卡在副处级的干部,一件事有两封举报信,居然有这么多人想弄他,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干了一辈子工作,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刘亦东只不过是前面冲锋的小卒,这件事早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这种多事之秋,我们还是留点退路吧。
倪玉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第二封举报信太模糊了,我们还查么?
张德发说,查,既然有了就查,不要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你明天把刘主任请过来,不,后天请过来,让他过来喝喝茶,跟他讲讲政策,那五万块钱不是大事,早吐出来大家都舒服。你明天去替我办一件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说完这些,张德发低声在倪玉新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倪玉新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抬起头,想要询问什么,可是看张德发阴沉着的脸,硬是把话咽了下去,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张德发见倪玉新点头,背着手转身离开,他这个位置,这个年龄,不会不清楚官场最基本的规则,但是官场还有一个更高的规则就是时刻都要变通,虽然说脚踏两只船容易翻船,但那是风平浪静的时候,现在山南市风高浪急,多条船安全一些。
人都说傻人自有天养,不知道这句话扔到刘亦东身上到底作数不,就在山南市纪委要把刘亦东的祖宗八代都翻个底掉的时候,刘亦东正在陈道明的办公室里欢天喜地的打着双升,满脸都是傻笑。
这几乎是陈道明正式扎根山南市之后,四个人的固定节目,刘亦东与韩卫东一伙,陈道明与孙菲菲一伙,一局一百块,钱不多,但是很费时间,打半宿估计能打两局。
但是今天刘亦东的运气真不错,这么一会儿已经打了三局了,那面陈道明气得脸色通红,将扑克一扔刚要说不玩了,抬头一看孙菲菲的脸色,又乖乖地捡了起来。陈道明不是不会打扑克,以他这种顶级黑客的头脑,基本上每个人出过什么他一清二楚,不光能算出花色还剩下多少,而且还能利用概率来测算每个人手里都有什么。可是孙菲菲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乱出一气不说,有几把干脆就是自己抓过头了。所以刘亦东这面虽然水平远远不如陈道明,可是一局都不输,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一开始的时候陈道明骂了几句娘,结果被孙菲菲按在地上一顿骚扰,自那之后,他就当破财挡灾了,反正他现在也不差那几百块钱。
刘亦东今天手风壮得连韩卫东都惊讶不已,韩卫东问,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怎么今天这么旺,我看你改名叫旺财得了。
刘亦东说,你没听说过官场失意,赌场得意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