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纪东问道:“你向我求这张请柬,又是为了你那个好妹妹?”
钱舒舒哑口无言,半晌点了点头。
白纪东感慨地叹了口气,“二十多年了,总算见到活的圣母了。”
钱舒舒握了握拳,忍了下来。她觉得白纪东嘲讽的对,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圣母,竟然能够忍受这么久。
钱舒舒走后,白纪东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文修怀里抱着高高一摞文件站在他身后,白纪东看了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他这个总裁也不是仅仅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掌管一家大型集团从来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纵然手底下有众多精英人才,可人心隔肚皮,有些机密文件或者重大决策,都是要他一人决定,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有时候工作忙碌起来,他跟那些普通白领上班族没什么区别,照样要留在公司加班加到深夜,累得身心俱疲。
“城东的那块地皮?张经理怎么这么死心眼,就是对那里念念不忘,市场评估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那里不适合建造大型商业中心。”他一边看一边冲文修抱怨。
尽管累,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那就要坚定的走下去,容不得一丝动摇。比起无权无势当个闲散的富家少爷每天混吃等死,他更愿意将一切抓在自己手里,这样才安心。
大概是祖父对家里孩子从小的教育起了作用,白纪东自认在商场上手段冷酷狠辣毫不留情,这才以二十出头的令人惊讶的年纪一人担起了整个恒新集团。
家里有不长眼的老家伙们眼红他如今的地位,也派出过不少人想要对他加以阻挠,统统被他识破扔了回去当作警示。
可就算是这样,人无完人,白纪东也知道,在这个公司里肯定还有跟他不是同一条心的人隐藏着。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从一开始就跟随他打天下的下属,也无法得到他完全的信任。
唯一的例外应该就是文修。
他十五岁曾经跟随祖父去乡下住过一段时间,那里民风淳朴,景色天然,的确是个度假避暑的好去处。
在那个山清水秀的乡下小镇,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夜不闭户,家家户户都沾亲带故,和谐的很。
然而就在白纪东同祖父暂住的那一年,小镇上发生了一起恶意伤人事件,受伤的是个四十岁的男人,肚子被捅了一刀,邻居听到他家传来的争吵声过去看了看,才打了120喊了救护车。
白纪东原本对这种事半分兴趣也无,可他们从当地找的保姆是个热爱八卦的,做饭的时候向祖父提了两句,他当时也在场,听说了伤人的是个十四岁的小少年,那个孩子便是文修。
封闭淳朴的小镇中发生了这种事,简直算得上轰动了。白纪东出门走一圈,到哪儿都能听到人们对这件事的议论。他就是再不耐烦,也把事情大概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那受伤的男人是个人人谈起来都要皱眉头的家伙,抽烟酗酒赌博,整日不着家,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家里没有女人,只有个十四岁的儿子,听邻居说他喝多了酒回家就会打孩子出气,那孩子身体瘦弱弱不禁风,到了夏天,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都是大片大片的淤青伤痕。
镇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自然也去关心调解过,可到底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他们就算再看不过去,也只能给那孩子多塞点吃的,总不能把人抱过来自己养吧。
这么熬着熬着,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长大,思想也慢慢变化,是个人都熬不下去。
出事之前男人又在外面赌了一个月才回家,听说这次输得有点多,欠了十几万,他没钱还,一时恶念丛生,竟然要用自己的亲儿子去抵债。
半大少年忍无可忍,争执中热血上头,这才用水果刀捅伤了男人。
白纪东最初听完故事全过程之后,内心照样唏嘘不已。他的家庭成分很复杂,亲人之间勾心斗角不亚于仇敌,可他自小便养尊处优,真正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少爷,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然而唏嘘过后,还不是要过自己的生活,别人家的事他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世上可怜之人可恨之事数不胜数,他不是冷血,可他管得过来吗?
想法的变化大概是发生在两天后的某个清晨,十四岁的少年人伤了人是不用判刑的,由于当地镇长和老人们纷纷为他求情,当地警局也不得不考虑这些本地居民的想法,又因为男人受伤其实并不严重,在研究讨论之后把人放了回来。
白纪东出门跑步晨练时,正好碰到呼啸而来的警车,跟正从车上走下来的小少年打了个照面。
他瞬间被那双眼睛吸引住了目光。
那对黝黑不见底的眼睛中,满是不服输与坚定的光,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希望,那不是一双疯狂的伤人者眼睛,而是一双还没有被生活折磨到麻木的普通少年的眼睛。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到白纪东在看他,还冲白纪东点了点头,然后拖着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的身体慢吞吞地向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