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原本就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心里战,谁先心烦意乱,谁先丧失理智,谁先失去耐性,谁就是最后的输家。
9月3日,14点30分,津海市公安局。
卫生间里,李健武看着镜子里那张被气得怒发冲冠的脸,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反复去洗脸,这时,他回忆起昨天刚来到津海市协助办案的警官马林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当遇到麻烦的时候,理智的人会让血液进入大脑,他们能聪明地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而野蛮的人却让血液进入四肢,使得他们的大脑空虚,行为疯狂而冲动。”
这句话说的很正确,只有在血液流进大脑之后,人才能保持头脑的清醒,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静静思索了几分钟之后,李健武感觉失去的聪明才智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李健武又想起马林教过他的一种审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嫌疑犯的非常手段,其实方法很简单,操作起来并不难,这样想着,李健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大步走出卫手间,重新回到隔壁的审讯室。
狭小的审讯室里有一张长条形的铁桌和两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嫌疑犯,大约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板寸头,高挺的鼻子,黝黑的肌肤,身体精瘦,虽然疲倦却依然有神的眼睛,他的双手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十根手指很长很纤细。
李健武走到嫌疑犯对面,深吸一口气,用平和的口气问:“你决定说了吗?”
嫌疑犯垂下脑袋,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李健武叉着腰笑了笑,问道:“我真搞不懂,你既然有胆量纵火,为什么没胆量把目的讲出来呢?”
嫌疑犯慢慢抬起头看向李健武,他用沉闷的声音说:“我已经……已经承认了,火是我放的,你们该怎么惩罚我……我都没有怨言,任何怨言都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小洋楼的地下室为什么会藏有那么多奇怪的设备?”
“不知道。”
“小洋楼的房主是谁?”
“不知道。”
“院子里埋着的两具尸体是什么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嫌疑犯又强调了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以为什么都不说,警方就拿你没办法吗?”嫌疑犯如此不合作,李健武的双手攥紧了拳头,脾气一上来,脑袋一热,他又有些恼怒了。
“不是不说,是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不出你是疯子还是精神上有病,你说出的话也很正常,你难道就不知道纵火是犯罪吗?而且那栋小洋楼还是民国建筑,算是历史遗迹,你用汽油把小洋楼烧毁大半,要不是消防队及时赶到,整个楼体都有可能坍塌,我告诉你,就算发现的两具尸体跟你没关系,一旦纵火罪名成立,你坐上五六年的牢都是轻的,你懂吗?”
嫌疑犯仍旧点点头:“我懂,就算是判的再重,那都是我应得的报应。”
李健武换个思路想了想,继续问:“是不是有人利用了你,或者,或者什么人在暗处威胁你?”
“没有。”
“你别怕,只要你肯说,警方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嫌疑犯很坚定地摇摇头,重复说道:“没有。”
李健武感到脑门的青筋一阵乱跳,他努力压抑胸中的怒意,抬起头环视了一下这间审讯室,他冷笑了一下,说:“既然这样,我们换一种方式继续谈话,你先站起来。”
嫌疑犯非常配合李健武,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双眼注视着对面的墙壁。
首先,李健武把审讯室的灯全部打开,搬起一把椅子侧着放在桌角一边,故意把椅背朝外,然后,他让嫌疑犯离开桌子,侧身坐在那把被挪动的椅子上,并要求嫌疑犯“背抵桌角”而坐,最后,李健武搬过来另一把椅子放在嫌疑犯对面,与嫌疑犯面对面地坐下来。
俩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可以说是脸贴着脸地坐着,不多时,嫌疑犯不知所措起来。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健武也觉得时候到了,他就开始了马林传授给他的特殊审讯。
这次,李健武一改之前的怒目而视,而是平静地看着嫌疑犯的眼睛,就好像看着一潭平静的湖水,只是那么看着,没有半分感情色彩在眼睛里面。
李健武时而有一搭无一搭地审问嫌疑犯几句,时而有些不满地将身体前倾,随着李健武身体的前倾,嫌疑犯的身体本能地往后退去,但嫌疑犯只要一后退,他的背部就会抵到尖尖的桌角,虽然不是很疼,但后背总是撞上这种东西肯定会让人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这种特殊审讯持续了半个小时,嫌疑犯终于受不了这种沉闷而压抑的煎熬,他低声说道:“好吧,我告诉你,我纵火的原因,其实……其实是为了赎罪……”
嫌疑犯被击败了,李健武心中暗喜,他假装皱起眉头很不解地问:“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