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间多了一个人,我貌似热情地搓着手,为了缓和气氛,我开始介绍我自己:“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津人,叫马军歌。”
没等我说完,赵嘹亮就插嘴道:“他是以前我们三班的班长。”
他一边笑着,一边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
赵嘹亮个子比我矮一头,面皮细嫩像个书生,尤其脸上还架着一副白色塑料框的眼镜,看起来就更像个文化部门的干事。
但只有我知道,他那镜片是平光的,戴眼镜就为了充当知识分子,显得有文化,满足他知识缺乏一肚子草包的虚荣心。
两年前他调离了军区大院,不知最近干了什么,不过从表面上看,他有两个明显变化:其一,原来的小平头,变成了如今的三七分,油头粉面的;其二,小时候他的一嘴牙不齐,里出外进的,如今箍上了一圈钢制牙套,矫正牙齿。
“好了,咱们谈谈任务吧。”我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水,然后递给了毛勇敢,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此行是去江西省一个叫黑水滩的地方,我想,到了那里会有同志跟我们接头,交给我们一些稿件,然后安全地运回军区,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是这么简单。”
我故意把“密件”说成了“稿件”,为的是不让特务人员听了去,打上我们的主意。其实这样做也是多余,车厢里就几个大爷大妈,没一个像是特务的。
说罢,我看了看何群,他正眯缝着眼睛假寐,我有些无趣,不得不对赵嘹亮说:“我说,你一嘴京片子,什么时候成江西人了?”
“头回听说吧,虽说我老家在江西,但从小我就南征北战,正可谓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落得如今一嘴的京片子,连家乡话都不会讲了……”
“得了吧你,别忘了你才二十五岁!”我很深刻地打断了他的话。
这时,何群抬起眼皮,瞅了瞅我和赵嘹亮,然后对赵嘹亮说:“既然严处长说你对那里很熟悉,下面就请你给大家介绍一下南下的路线吧,记住,要说重点!”
“好,”赵嘹亮转了转眼珠,似乎受到了暗示,“好好好,积极接受同志们提出的宝贵意见,这个……”赵嘹亮板起脸,少有的郑重,“现在咱们坐的是南下的火车,就这速度,估计到达长江北岸,最快也得一天一夜的行程。过了长江我们就下车改水路,乘船驶入鄱阳湖,大约几个小时的时间吧,黑水滩就到了,正如军歌同志所言,估计在岸边会有同事主动和我们搭讪,然后交接完毕按原路程打道回府,我们此行的任务就算大功告成。”
“就这么简单?”毛勇敢挠着头问。
“你以为呢?本来就是个简单任务。”赵嘹亮不以为然地笑笑,“其实,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沿路看看风景,和旅游也差不多少。”
“赵嘹亮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严肃一点,无论多么简单的任务,我们都要一丝不苟百倍小心地去完成,千万不能松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一本正经面带严肃地批评他。
“是啊是啊,”毛勇敢看了看赵嘹亮,“不能松懈,绝对不能。”
车厢内就此沉寂下来,我静静地看向窗外,不知是因为破旧的铁皮车厢透风,还是窗外过于阴沉,刚上车的那种闷热瞬间消失,我觉得全身都阴冷起来。
毕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赵嘹亮或许是为了打破僵局,他侧过脸对我说:“班长,据说鄱阳湖那里风景如画,你去过那里吗?要是脑子里想起了什么就给大家讲讲。”
我挑了挑眼眉,干笑着说:“鄱阳湖风景是不错,不过我没去过,你不是江西人吗?怎么还问我?要不你给我们讲讲吧!”
“怎么可能,你真没去过?”毛勇敢实在闷得有些发慌,他下意识地一问,却被赵嘹亮狠狠地瞪了回去。
“那好,我就讲讲,”赵嘹亮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长叹一声才说道,“谈起鄱阳湖,那话可就长了去了。鄱阳湖是我国最大的淡水湖,像一颗璀璨的珍珠镶嵌在江西省北部,那里烟波浩渺、水域辽阔,别有一番景致。然而,看似平静的湖水却有着一处令当地渔民和过往船只闻风丧胆的神秘地带,你们知不知道就在那看似平静的湖水之中,从古至今,无故沉没了多少船只……”
听赵嘹亮那么一说,连一直沉默寡言的何群都微微睁开了眼睛瞄向他。
我太了解赵嘹亮这小子了,他素来就爱吹嘘,长了张嘴除了吃饭就会瞎白话,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现如今竟然镶上一嘴“钢牙”,铁嘴钢牙更是“天下无敌”了。
可又一想,路途遥远且寂寞,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他胡侃一番倒也无妨。
我没有打断他,反而推波助澜地说道:“鄱阳湖沉船的事我倒是也有耳闻,不过据说沉船的原因是因为湖下有溶洞或暗河,所以水文情况相当复杂。每当遇到恶劣的气候条件,湖面容易产生龙卷风,致使湖水出现漩涡,碰巧通过那里的船只就会被吸到湖下的溶洞或者地下暗河中去。加之空气湿度大,能见度低,远处的人看起来,不幸的船就仿佛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