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捧着碗壁,感觉那汤汁不冷不热,温湿异常,令人产生一种想吞入腹中的冲动。
还好我自控能力比较强,还能在手中把玩注视片刻,现在,我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欲望,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那汁液如同细密的丝绸般滑落进入我的腹腔,然后迅速地渗透进每一根血管,那是一种没有过的舒畅,甚至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肤都受到了那汁液的滋润。
也只是一瞬间,身体上的疲劳不适的感觉顿然消失!
喝得这到底是什么?哦,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能令死尸起死回生的济生之水!
我看向微笑着的水生,他的脸越来越不真实,就如同一张照片泡在了水里,那原本清晰的面容渐渐地溶解在了空气中。
水生他消失了!
此刻,我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在这样一个被周善人建构的精神世界里,根本就不会存在或者说出现过水生这样一个人。水生这个人物本是我脑中存在的记忆,是我用自己的精神力量创造出来的虚幻的实体。
水生的原型来自脑中的某些残存着的印象,记得刚到江西住进招待所的时候,王老爹曾给我讲过水生和七根出海捕鱼不幸死于鄱阳湖中的故事,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潜意识中,我就隐隐地觉得此二人之死必定另有文章。七根的尸体被偷走埋在了祖厅的一角,而水生的尸体却没有明确地去向,所以心里就一直留着个疙瘩,一个心结,于是乎,水生这个虚幻的角色才潜移默化地出现在了这个精神世界里。
很快我又想起跟我一道而来的赵嘹亮和毛勇敢,甚至是何群,或许他们的形象也出自我的记忆。由于赵嘹亮与我的关系最为亲密,所以他的形象刚刚还在我的身边……
如果真如推测的这样,我倒也庆幸许多,毕竟自己的亲密同事没有被卷入这死亡怪圈之中,他们或许还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享受着太平生活。
这样想着,眼前一切的景物不约而同地都消失了,我的身体渐渐地被一股黑气所笼罩。黑气越来越黑,越来越模糊难辨。
很快,脚下的土地消失了,我甚至有种悬空的感觉。我挪动一下脚步,脚下一阵酥软,我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往下坠去。由于没有一丝风,眼前也不存在任何参照物,所以坠落的感觉并不明显,当然,我也感觉不到下落的速度。
不知多久,可能是一万年,也或许只是须臾间,脚下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点赤红色的光。
虽是红光,但没能给我温暖的感觉,那是一种冷艳的红色,一种凄惨的红色……
只见红光微微地晃动起来,似乎是朝我划过来,很快,我看见红光底下是一条白色的船,还有船头呆立着的一个白惨惨的人影。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很轻,飘飘然就落在了纸船中央。
船体很长,船头和船尾都是尖尖的,像极了儿时用报纸折叠的那种手工纸船。
纸船的船体无法想象的薄,真就如同用一张大纸折叠而成,我拖动脚步时,都担心不慎把船底戳破,但走动了几步之后,我便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似乎整条船比想象的要结实许多。
心神稍安,我这才定睛看向船头立着的那个打着灯笼的纸人。
纸人制作得相当精细,身穿绿色的制服,它的四肢和头部都栩栩如生,两条腿微微岔开,一只手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则高高举过头顶,手中便是那只冷红色的纸灯笼。
我朝纸人走过去,悄悄地绕到它前面,把目光投向它的脸,它的脸并不狰狞,眉目口鼻都是用墨线精心勾勒的,透着一丝清秀,脸颊微微施以粉红,嘴角翘起,恰似在颔首微笑。
接着,我又转身扫视一下整条船,船身本就狭窄,除了我和纸人之外,再也找不到多余之物。我将视线投向四周,船身之下虽昏黑一片,但我能感觉出那一定是片水域,这样一想,我甚至都听到了哗哗的流水之声。
难道我已经进入鬼门,还是说所谓的鬼门,依旧是根植于我的精神世界,由于我一见到船,便不假思索地想到了水,所以就真得听见了水花翻滚的声音。
想到这,感到莫名的不安,万一自己由于对黑暗的恐惧,无法控制地在脑中想象出了什么可怕的场景,那我该怎么办?此刻,我才更深一层地理解到了周善人的那句话:能不能走出鬼门,要看我的意志和信念够不够坚定。
人的世界,能够分为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物质是以具体的方式表达出来的,而精神的世界更复杂、更危险、更不可捉摸,且没有具体的表达方式,然而现在我将要面对的,恰恰正是一个可以把脑中所想,轻易物化出来的无比自由的无知无觉的世界里……
我不敢继续胡思乱想了,用力甩了甩头,好让自己瞬间清醒一些。
济生水的功效还在,使得我全身都充斥着一股力量。我走到船头,那红色的圆形光线只能照亮船身几米远的地方,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到我,即便照得再远,四周也是一片黑暗,灯光似乎并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