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向静静笑了笑,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开了。
静静的眼泪刷地一下掉下来了,她是被李鱼给气哭的。
这个混蛋,就这么无视她的情意吗?她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样子,可是在他面前,含着羞怯,厚着面皮,鼓足了勇气让自己“犯贱”,这么明白的表示,他看不出来?他这是多么的无视自己啊!
只是,她没有看到,李鱼转过身时,唇角漾起的一抹苦笑。
他不明白?只要不是傻瓜,谁还不明白。可这时候,他能说什么?说我明白你的心意?生死未卜之际,有些事不挑明了,也许更有助于她迅速走出悲伤,抛下这个情感包袱。那丫头,又如何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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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下”,最高层。
最高层是从外边看不到的一层“隐形楼”,这一层的面积虽不及下边宽阔,但也足够庞大。
在这一层,除了常剑南的议事大厅、堪比王侯的富贵奢华寝居之处,还有这座西市王国真正的帐房,以及四梁各自的办公场所,俨然一座小宫廷般的所在。
四梁的署公之地,倒有两处是主人不常出现的。一处是负责交结官绅、缔结人脉的,一处就是杨思齐的署公处。这位仁兄研究成癖,很少出现在这里,不过今儿,他来了。
他来时,正有七八条人出现在这里,规规矩矩地站着。
这七八个人,形形色色,有胖有瘦、有高有矮,身上衣着非绸即缎,头上的翠玉、手上的扳指,腰间的腰带,莫不价值连城,就是他们脚上一双靴子,都是极昂贵的名家所制,一双靴子,抵得常人家庭两年半的开销。
他们,就是常剑南麾下负责工程建造的那些“包工头儿”。
杨思齐走进来了,一袭袍子是新的,这是潘氏娘子连夜给他改的,只是一只大袖却被他系到了腰带里,他也全未发现。头上未系幞头,梳个懒人髻,插着根枣木簪,眼角的眼屎都没洗干净。
杨思齐一进来,七八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人马上挺直了腰杆儿,毕恭毕敬。
杨思齐冲他们点点头,笑得很温和。实际上,跟这些人打交道好多年了,他连这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全,甚至走在大街上的话,可能都认不出来,不过他心不在焉的毛病,这些人也早就了然了,没人觉得杨大梁是性情孤傲。
杨思齐进来的时候,怀里是抱着一堆图纸的,这位仁兄嫌烦,就只雇了一个小跟班――华林。华林今天没到他那去,所以他就自己抱着设计完工的图纸出来了。
“哗啦”一下,一大堆的图纸放在了案上,杨思齐虽然连自己手下这些随手拎出来一个,跺跺脚就几座坊地皮乱颤的大人物都记不全,可是对那么一堆图纸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杨思齐随手展开一叠,随便扫上一眼,便道:“永平坊三梁观这处设计……”
马上就有一个瘦子跨出一步,点头哈腰地道:“杨爷,这是小的负责的。”
杨思齐“喔”了一声,递过去:“那儿有个塘,地基得打牢一些,如果筑基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再找我。”
“是是是!”那瘦子连忙应着,将图纸接过去。
杨思齐又展开一摞,往最上边一张一瞧:“昌乐坊韦家大宅的这座地下秘室……”
马上又有一个胖子跑出来,笑容可掬地道:“杨爷,这是我的,我的!”
杨思齐把图纸递过去,叮嘱道:“雇主要求的机关不行,那种机关,须得时时维护,而且难以持久,顶多保持五十年,就得全部换掉。我给他重新设计过了,以打磨光滑的大石为机杼,以流沙为动力,千年之后,亦可使用!”
那胖子一听苦起脸道:“杨爷,你看这人家主人要求的,再说了,用得着那么结实么,这个建造起来也难。”
杨思齐也不生气,只是很认真的辩论起来:“地下秘室,本就是以防万一的,太过灵巧精致,反不如这大拙不工。紧急时刻出了故障怎么办?如果时时需要维护,那又怎能隐秘。你看这里……”
杨思齐摊开图纸,就要给那胖子详细讲述其中的利弊得失,那胖子早知这个痴人性情,你真要跟他理论起来,只怕讲上三天三夜都停不住,与其在他这里白耗功夫,还不如打起精神,鼓动如簧之舌,去说服那雇主,忙苦笑道:“杨爷,您别说了,我懂!我懂!我去说服雇主!”
如是这般,杨思齐把众人都逐个打理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身材颀长的汉子,上前拱手道:“杨大梁,在下刚刚承揽了大明宫一段工程,这设计,还得您老出手。”
大明宫是皇家宫苑,由大匠造阎立本负责的,但偌大一个工程,号称千宫之宫,阎立本自然不可能全部包揽下来,有些工程就得外包,但皇家宫苑,油水固然足,要求却也高,这人揽得下活来,想建造达标,却得杨思齐出手。
杨思齐听说是建皇家宫苑,倒也很有兴趣,颔首道:“好!那咱们这就走,且去勘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