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亲,再如何残暴不仁,也希望他的儿子忠孝仁悌。一个男人,再如何的唯利是图,也希望他的朋友义气千秋。人皆同此理,即便她们是绝对地站在常剑南一边,这时竟也不希望李鱼做一个贪生怕死、慕恋富贵的小人。
李鱼仰起脸儿来,望着屋顶的承尘,许久许久。
一生,一死!
一贵,一贱!
一念之间,
何去何从?
这一次,常剑南居然异常地有耐心,他丝毫没有催促之意,而是慢条斯理地品起了香茗。
一杯香茗饮尽,美景弯腰想为他续茶的时候,李鱼缓缓地动作了。
美景正弯腰续茶,良辰依旧严阵以待,李鱼身形一动的刹那,良辰身形重心微微前倾了一步,而持杯的美景向外的右肩则微微一沉,同时看向李鱼。
李鱼上前一步,单膝跪倒,双手抱拳,向常剑南一拱。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行动却已把想说的一切都表现了出来。
失望!
良辰美景眸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失望,微微有些鄙视。这无关于立场,完全是因为人性。
常剑南微笑地点点头:“很好!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的。”
常剑南摆摆手:“下去候着吧,你那边的事,你摆平。一会儿,我会着人对你做出安排!”
既然投到他的门下,那就是他的部属,常剑南对他当然也不用再客气。
李鱼顿首道:“是!”挺身而起,抱拳退了三步,转身走了出去。
常剑南瞟了良辰美景一眼,揶揄道:“瞧你们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喜欢男儿英雄是吧?那你们是希望他宁死不屈,横尸当场呢,还是匹夫一怒,血溅五尺,杀了我呢?”
良辰美景同时皱了皱鼻子:“怎样选择,我们都不舒服。”
常剑南瞪了她们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小丫头片子,这么难侍候!”
两个小丫头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一言可决人生死的西市王,这两个小俏婢似乎并不害怕。不过,瞧他们这番对答与相处的神情,既非主仆般上下尊卑,也非男主人与侍妾一般狎昵亲热,不过这位西市王对她们满是宠溺疼爱,却是勿庸质疑的。
常剑南吩咐道:“良辰,记档。李鱼机警果敢,可堪造就。然,好利之心甚于仁义之道,四梁八柱之下可任之,不可重用于中枢。”
良辰答应一声。
常剑南抚了抚胡须,缓缓地道:“你们切记,用人,人品第一,态度次之,之后才是能力!这个主次,万万不可错乱,否则,早晚必生祸患。”
美景眨眨眼睛,问道:“若是有大本事的,就算人品不好,也比庸碌之人更强吧?”
常剑南笑笑,道:“那只是短期内所见成效,安能持久?人品不好,能力越大,给你造成的损害就会越大。做事不用心、不专心、不尽心,毫无认真态度,纵有十成能力,发挥不出一成,与庸人何异?此等人提拔上位,还成了他人不学好的表率,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看他说着,竟似在教授两个小丫头御下治理之道,两个小丫头也很认真地听着。
常剑南道:“你们要记着,能力,是一个可变的东西。人品不好,他的能力就不会变成你的助力,而是恰恰相反;态度不行,有能力也变成了没能力,不堪造就。当然,纯粹的庸人也不可取。可是,坐拥西市,日进斗金,难道除了人品差没态度的人,就只能选择庸人了吗?”
两个女孩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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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等候的一处小客厅内,杨思齐、康班主、刘云涛还有华林正跪坐于榻上正在窃窃私语,李鱼已经进去半晌了,几人也不知是吉是凶,心中难免忐忑。
这时,房门一开,李鱼走了进来。
华林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地上前:“李大哥,你没事吧?”
其他几人也迎上来,康班主急道:“小鱼儿,他怎么说?”
四下里“东篱下”的侍卫们冷冷地看着他们,肃立不动,仿佛雕塑一般。李鱼露出难以启齿之色,在康班主、刘云涛等人一再催促之下,才把常剑南所列的条件和他做出的选择说出来。
李鱼说完这一切,叹息道:“我思来想去,以卵击石,殊为不智。逝者已矣,我们与其做出无谓的牺牲,莫如留此有用之身,为生者……”
“啐!”
刘云涛一口唾沫唾到了李鱼的脸上,愤怒的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用我妻女性命,换你大好前程。我刘某人看错了你!”
康班主也怒不可遏:“今天,你可以不来,我们不会怪你。但你有什么权力,替我们放弃仇恨?”
华林失望地看着李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