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如此活泼开朗的女子,如果真的是因为他,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因为他,荒废了人生中无比美好珍贵的十年,李鱼如何不觉亏欠良多。
李鱼突然温柔起来的语气,倒让习惯了李鱼的不耐烦、嘲讽、欺骗,甚至动人打人的恶劣态度的第五凌若,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她乖乖地伸出小手,李鱼握住她的手,只觉柔荑滑腻,酥若无骨,十指纤细,掌握手中……
也许是因为心境的变化,牵手牵了一路,背过她、抱过她,还把她当成靠枕,粗暴地头下脚上地怼进稻草洞里的他,头一刻感觉到,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道路不平,跟着我走,让你抬腿就抬腿,绕路就绕路。”
其实道路固然不可能像后世的柏油马路一样平坦,但这是官道,而且是大唐都城外的官道,路况还好,只是地上时不时就会横上一具尸体,李鱼自己都看得心惊肉跳,照实说怕吓了她,所以委婉地找了个理由。
不过,第五凌若目不视物,有时反应难免慢一些,当她的足尖偶然触到一具尸体的时候,还是明白了过来。
“他怕我吓到……,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对我好起来了,莫不是因为被我拆穿了他的真面目?他知道我的名字,之前没认出来,应该是因为我脸上缠了绷布,一时眼拙。那么,他真的是住在附近的人了?或者,去过我们镇子,也许他有亲戚住那儿。我的闺名又没贴在额头,他居然知道,应该是特意打听过我……”
这样想着,小姑娘又开始沾沾自喜起来。
不要怪她自恋,实在是因为第五凌若天生貌美,追随者众。唐代女子法定结婚年龄是十三岁,而她从十一岁起,媒人就接踵而来,如今四年的功夫,她家的门槛,真的是踏坏了三个,这种情况下,小姑娘难免对自己的美貌极度自信。
李鱼牵着第五凌若的手一路走,不时也扭头看向她。此时的第五凌若,绷带缠去了一半的脸庞,尤其是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只能看得到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看起来很乖巧、也很秀气,与他十年后所见的那个人,实在是天壤之别。
“我和她,真的有过一段情?叫她刻骨铭心,十年不移?那……我会在这个时空待多久?”
李鱼这样一想,心情又坏了。
一见钟情,矢志不移的爱情故事,对于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他来说,是不大相信的,在他看来,那都是故事,美丽的成人童话故事。如果他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待过很久……
李鱼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到了城门附近,李鱼谨慎地拉着第五凌若先躲在一边观察。
李鱼观察城门的时候,第五凌若则在低着头,小脚丫在靴子里前前后后地挪着,寻找着更舒服的位置。
靴子,是李鱼的。
李鱼走到半路,才发现第五凌若还光着一对小脚丫,路上倒是有鞋子,但是与第五凌若一说,她却宁愿光着脚。
身上穿了死人的衣服,好歹还不是直接贴肉的,可若直接穿在脚上,想一想她鸡皮疙瘩都要冒起来了。
最后,在第五凌若的娇声央求下,李鱼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换鞋。
李鱼扒了一双靴子,自己穿上,把自己的靴子换给了第五凌若。
穿上李鱼的靴子,虽然那也是别人穿过的,而且还是个男人,但第五凌若的抗拒心理却奇妙地弱了许多。
只不过,李鱼的脚比她的大了好多,李鱼目测,这姑娘的脚连33码都勉强不到,穿上他的靴子,不晃荡才怪。
城门口当然有官兵把守,不过进出并未受禁。因为太子李建成惊慌失措,现在主要是做出防范姿态,以及从附近城镇在募兵募粮,其他的完全顾不及。
而原本留守长安的官府班子大多都摞了挑子,保持中立,所以长安的行政建制实际上处于瘫痪状态,城门口的税吏税丁都不见了踪影,守城的官兵实际上起的是瞭望哨的作用。
李鱼仔细观察了半晌,确认安全,这才轻轻一拉第五凌若的小手,低声道:“没问题,跟我进城!”
于是,第五凌若就“呱嗒呱嗒”地吸着李鱼的靴子,由他牵着手儿,仿佛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男孩子,跟着他向城门走去。
城门的守卒根本无心检查进入城门的人,他们拄着枪站在城门两侧,主要是防范有人闹事。同时,城头有瞭望哨,一旦发现有大股武装进袭,就会马上通知城下的这些守卒,驱开乱民,关闭城门。
李鱼和第五凌若都是男人打扮,仿佛一对兄弟,二人顺利地进了金光门。
进了城门前行不远,就看到了西市的大门牌楼。这里,从隋朝时候就有了,其规模原本就这么大,隋末乱世,市坊萧条,在李世民主政期间,它又渐渐恢复起来而已。
此时的西市,当然不及十年后繁华,大隋刚亡了没多久,李渊才控制长安城也没多久,尚在恢复期,西市里许多店铺犹在,但都是门扉紧闭,蛛网纠缠,早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