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固然有“商人重利轻离别”之说,也是迫于事实的无奈,有些商贾不但是过年不回家,甚至有在外经营,一连几年都不回家,等回家的时候,当初咿呀学语的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李环和独孤小月一行人也在赶路,他们在分别通向独孤家和天水的岔路口分开了。独孤小月带着几个侍卫与李环告辞,前行不远就是一个大阜,这镇上有独孤家的生意,再汇齐了一些侍卫,一支更大的马队便带着些年货赶回本家。
李环风尘仆仆地回到天水,连家都没回,便去见阀主。
“爹,我们回来了!”
李伯皓和李仲轩抢上一步,冲着他爹招手。
“出去!”
“哦!”
李伯皓和李仲轩从善如流,刚迈进一只脚,马上又缩了回去,一个心安理智地去找他从齐州纳的那位珠圆玉润、风情妩媚的小妾快活,另一个则抱着收集来的几口上好的吐蕃宝刀,兴冲冲地钻进了他的兵器库。
两个败家孩子一走,阀主就关切地盯住了李环。
李环向阀主长长一揖,只说了一句话:“李鱼,当为宗主!”
说罢,李环就上前三步,从袖中取出厚厚一个折册,双手呈给阀主。
在里边,他没有一句评语,没有一句分析,整个册子,记述的都是他在基县所见、所闻,把基县的民政、经济、商贸、军事、文化诸方面的发展情况记述下来,把李鱼所做的一切如实记录下来。
他的评语只有刚刚那一句话:“李鱼,当为宗主!”
阀主已经陆续接到了他的一些报告,但显然这一份最全面、最完整,也是他考评结束后盖棺论定的一些事实,所以阀主也很慎重地接过,挥一挥手,李环便站到了一边,双手垂下。他知道,阀主一定还会有话要问。
阀主回到案后,挑亮了灯,开始阅读李环的记载。
天,已经黑了……
……
室中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独孤阀主坐在案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女儿。
李鱼出去一趟,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抱抱他的孩子,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开心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可自已的父亲……
独孤小月一阵的心酸,她强敛心情,向父亲施了一礼,毕恭毕敬地道:“父亲,女儿回来了。”
独孤阀主微微撩了下眼皮,将手中的一个折本放下,问道:“如何?”
独孤小月的脸上焕发了一层神彩:“父亲,李鱼文韬武略,智谋胸襟,俱为上上之选,依女儿看,这继嗣堂宗主,他当得!”
独孤阀主淡淡一笑,轻轻摇头,指了指桌案上那个折本:“只怕不尽然。”
独孤小月的目光往那折本上一瞥,疑惑地道:“这是……”
独孤阀主道:“辽东那边,考察葛鸿飞的资料!”
独孤小月深吸一口气,道:“女儿不相信他能比李鱼更出色!”
独孤阀主道:“这个葛鸿飞,以胡子起家,却不同于一般的大盗,他建立了自已一方势力后,就建城寨,招流民,俨然一方霸主。就在上个月,他刚刚出兵偷袭高句丽,又掳走对方千余百姓,此人,不一般呐!”
独孤小月心中不屑,道:“父亲难道没看过女儿呈报的资料?李鱼所为,胜他百倍!”
独孤阀主冷冷地道:“你懂什么?为父已接到准确消息,明年开春,皇帝就要征高句丽!现在英国公李绩为辽东道行军总管,郧国公张亮为平壤道行军总管,以舟师出莱州,已经先行一步了!”
独孤小月一呆:“父亲是说……”
独孤阀主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陛下征高句丽,不出所料的话,当先取辽东城。而葛鸿飞的势力,就在太子河附近,在辽东城不远处,天子大军一到,这葛鸿飞必然归顺朝廷,成为天子征讨高句丽的急先锋,前途,不可限量啊!”
独孤小月心中一沉:“那父亲的意思是?”
独孤阀主道:“葛鸿飞的势力在山东士族之北,若他能为我继嗣堂之主,正好在山东士族腹背处牵制他们,仅此一点,就有不少人赞同选择他。如果他能得天子重用,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依为父看,这阀主之位,十有八九要落到他的身上。”
独孤小月的心揪得紧紧的:“父亲,我独孤家可不负责考察葛鸿飞啊,就算他得到宗主之位,感念旧情,也轮不到我们家。”
独孤阀主淡淡地道:“不能雪中送炭,也得锦上添花,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独孤阀主站了起来,拂袖道:“不必再说了,过了年,你马上赴辽东,想办法和葛鸿飞搭上联系。”
独孤阀主走掉了,独孤小月独自一人站在亮如白昼的房中,却如置身永夜一般的寒冷。在父亲眼中,自已终不过是一件用以维系家族的礼物,可以随意地送来送去,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