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用诗赋!”余大渊点头道。
黄晟又说:“今日用餐,必定饮酒。可提议行酒令,又或者当场作诗佐酒助兴,定教这无知少年下不来台!也好让提学使知道,俺西乡县也是有才子的。”
余大渊拍着胸口说:“作诗即可,俺带来许多旧作,正好能派上用场。”
“俺也带了。”黄晟笑道。
这些家伙想在提学使面前表现,一个个都带了诗文。旧作必定反复修改过,朱铭就算精于诗词,临场创作恐怕也难比得上。
余大渊当即把士子们都叫来,去偏僻处悄悄商议。
卢衡只蹲在旁边发笑,他学问不大好,考举人都够呛。而且,已经有兄长中了进士,自己又身为首富之子,何必去搅和这种事情?
他已经看出来了,陆提学对朱家父子颇为赏识。
让朱家父子下不来台,就等于是让陆提学下不来台!
这么浅显的道理,士子们应该知道才对。可那些士子都有志于科举,绞尽脑汁想在提学面前出彩,利令智昏已没了基本判断力。
士子们商量着怎么搞事,那些胥吏也早就吃饭去了。他们累得够呛,得赶紧填饱肚子,随时等着提学使差遣。这位提学间歇性发疯,鬼知道一会儿还要干啥。
下午五点多,终于开饭。
在白家院子里摆了三桌,陆提学、向知县、钱教授、白宗望、朱家父子,以及卢衡和余大渊做主桌。白大郎、白二郎与其余士子坐另外两桌。
两锅东坡肉,全拿去分了,每人只分得四块。
朱国祥的回锅肉加了红糖,颜色要深一些。可惜没有熬焦糖水,色泽并不红亮,看起来没那么赏心悦目。
陆提学尝了一口,顿时喜上眉梢:“有了甘甜之味,食用确实更佳!”
朱国祥说:“若有糖霜,可熬制焦糖水,烹饪时淋于其中。不但香气浓郁,且猪肉表面色泽明亮,犹如红色珍珠一般。”
陆提学惋惜道:“糖霜不易得,价比金银。”
此时的冰糖制作技术还很原始,最初是制作沙糖(流质红糖)的副产品。掌握技术的糖户,对此秘而不宣,就拿制糖业最发达的遂宁来说,也只有三百多户能够制作冰糖。而且制作流程耗日持久,需要一年多时间。
新的冰糖上市,瞬间就被抢购一空,运到中原和江南去售卖。
陆提学窝在汉中,有钱都买不到。
余大渊虽然看不惯朱家父子,此刻吃到加了红糖的东坡肉,也是挥舞筷子大快朵颐。真香!
朱铭在下午时分表现够了,这时也不再折腾,大口嚼着蒸羊肉喝酒。
没吃几口,便听邻桌有人说:“今日提学驾临,西乡士子毕至,可谓一时盛会也。不妨以诗佐酒,聊助兴致。”
“诗酒助兴,真乃雅事!”士子们纷纷附和。
陆提学只是微笑,这种场面他见多了。
每到一地去视察,士子们都会急于表现。若有哪个读书人,在当地人缘不好,又恰巧被他陆提学赏识,必然遭到其他士子的刁难。
“俺有一作,请提学雅正。”黄晟迫不及待要掏出诗文。
陆提学终于开口:“旧作就不必拿出来了,我出一题,诸生临场赋诗,如此方能显得本事。”
这句话说出来,其中一半的士子,都已经面露难色。
科举取消诗赋之后,钻研此道的读书人变少,大宋士子群体的诗赋才华严重下降。
“请提学出题。”卢衡率先出声。反正他已经躺平了,学问就那副鬼样子,乐于见得诸多士子吃瘪。
陆提学性格促狭,故意捉弄众人,苦思一阵:“既然都是读书人,便以做学问为题。”
这下子,随行士子们全部傻眼。
出题伱随便出,山川、田野、农家、酒水、餐饭、风月、时令……这些内容都可以,大家都能憋出一首诗来。
可拿做学问为题,未免也太抽象了!
一个个都没心情吃饭,全在那里抓耳挠腮。
陆提学忍着笑意,问朱家父子:“二位可有了?”
朱国祥直接说:“我对诗词并不精通,写出来也是贻笑大方。至于犬子……尚可。”
余大渊自己憋不出,也不让朱铭好受,当即说道:“成功贤弟既然贯通三经,想必诗词之道也造诣匪浅,吾等正欲请教一二。”
朱铭扭头瞅向隔壁两桌,这些家伙都在看着自己,表情全是……幸灾乐祸!
放下筷子,朱铭装模作样沉思,忽地吟诵出来:“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听到是这首诗,朱国祥差点拍案叫绝。
太应景了,不仅完美契合题目,而且迎合了陆提学的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