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商英,却是新党领袖之一。
此时的大宋朝堂,已经没有新旧党争,只有纯粹的权力斗争。新党与新党之间,斗得最为激烈,因为旧党已不成气候。
“太师,”刘嗣明屈身跟上,贴近了说道,“在下近得一词,却正是写这元宵灯会的。”
蔡京笑道:“吟来听听。”
刘嗣明立即吟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
蔡京拍手赞道:“好词,却是何人所作?”
“利州路八行士子朱成功,”刘嗣明旁敲侧击道,“康国公与利州提学,皆举荐此人进太学读书,在下还不知该不该批。”
蔡京表现得颇为大度:“钱陆两家看上的人,便给他们几分面子。先录了吧。”
先录了,就是可给朱铭学籍,但还得慢慢轮缺,毕竟太学生名额有限。
由于刚被罢相一次,现在的蔡京软硬兼施,对立场分明的政敌坚决打击,剩下的则是能拉拢就拉拢。比如陆游他爹,严格来说属于“党锢”子弟,连在汴梁居住的权力都没有,蔡京却允许其做了京城小官。
“这个朱成功的诗词,俺也知晓,”王黼说道,“短短一个月,东京城内多有传唱。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端得是道尽我辈豪情。”
蔡京哈哈大笑:“闻此句,便知是一狂生耳。”
冯熙载连忙拍马屁:“太师目光如炬,此人必是一狂生。”
刘嗣明、王黼、冯熙载三人,都是蔡京提拔的新贵。
特别是王黼,考中进士几年而已,因为帮助蔡京复相,并且攻击右宰相张商英,已然成为蔡京的绝对心腹。区区一个校书郎,在不到两年时间内,就如坐火箭般升为御史中丞。
这群人正闲聊观灯,却见一匹骏马奔来,太监骑在马上大喊:“闪开,闪开,万俟咏何在?万俟咏何在……”
万俟咏此刻在陪家人赏灯,太监找到他时,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万俟先生,你让咱家好找。快快上马来,莫让官家等久了!”太监焦急道。
万俟咏无奈,只得别了家人,与太监同乘一马赶路。
御楼上摆了酒,帝后正在饮酒赏灯作乐。
万俟咏气喘吁吁跑上楼:“臣拜见官家,拜见娘娘!”
宋徽宗笑着说:“快坐,正等着伱的词呢。笔墨纸砚都摆好了,写一首庆贺元宵佳节的。”
万俟咏一路都在构思,此刻坐下平缓气息,提笔写道:
“《醉蓬莱》:正波泛银汉,漏滴铜壶,上元佳致。绛烛银灯,若繁星连缀。明月逐人,暗尘随马,尽五陵豪贵。鬓惹乌云,裙拖湘水,谁家姝丽。”
“金阙南边,彩山北面,接地罗绮,沸天歌吹。六曲屏开,拥三千珠翠。帝乐□深,凤炉烟喷,望舜颜瞻礼。太平无事,君臣宴乐,黎民欢醉。”
宋徽宗看罢,顿时拍手赞叹:“好个‘太平无事,君臣宴乐,黎民欢醉’,真应了今日盛世之景!”
万俟咏拱手说:“圣人临朝,天下自然太平安乐。陛下仁爱百姓,万民怎能不齐声歌颂?”
“万俟贤卿知我也,”宋徽宗笑道,“朕自登基以来,锐意革新,推崇新法,为的便是让黎民富庶。爱卿且与我共饮!”
郑皇后亲自为万俟咏斟酒,万俟咏连忙告罪,小心翼翼喝了一杯。
扫视那首新词,郑皇后有些忧虑。
她是宫女出身,家中早已没落,属于向太后安插在宋徽宗身边的棋子。由于生得美貌,又兼乖巧懂事,还能帮皇帝处理奏章,王皇后病死,她便升级做了皇后。
这是一位颇有手段的贤后,由于国库空虚,就连她的皇后冠服,都是用贵妃旧冠服改做的,只为了能省一点钱。
她做贵妃时,新科进士郑居中,自称是她的族兄弟。虽然这门亲戚七弯八拐,但她还是认下了,内外合作巩固自己的地位。
而今,郑居中跟蔡京搞在一起,朝堂上下,天怒人怨。
郑皇后觉得这是取祸之道,已经想好了计策,即以外戚不得干政为由,把自己的亲爹和族兄弟轰出朝堂!(历史上,这保住了全族性命,她以郑家无人做官,说服金兵不抓自己的娘家人。)
什么叫太平无事,君臣宴乐,黎民欢醉?
从小在民间吃尽苦头的郑皇后,深知大宋底层是咋回事儿。而眼前这位皇帝,还有他的御用词人,却在这里欢赞盛世。
如果宋徽宗此刻便死去,郑皇后带着小皇帝垂帘听政,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景象。
宋徽宗反复品味那首词,越看越喜欢,又说:“一首不解饮,今日热闹,爱卿且再填一首词助兴。”
万俟咏苦思良久,暂时没有头绪,只得拱手道:“官家是填词妙手,臣不敢敷衍。囫囵作一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