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使于是不顾微烫,剥下十多粒玉米放进嘴里。
虽然不是“甜玉米”,但依旧甘甜可口,口感糯糯的,可谓唇舌留香。
“此真仙粮也!”转运使大赞。
剥着实在太费劲,转运使吃了一会儿,干脆直接上嘴开始啃。这感觉又不一样,比刚才爽多了。
在座之人,纷纷品尝,都被煮玉米的味道折服。
一个乡贤问道:“敢问学官,此物亩产几何?”
陆荣说:“据西乡县朱先生所言,若净种在肥田之中,玉米亩产该有四石以上。但最好是间种豆子、红薯,亩产至少也有两三石。而且此物不择地,贫瘠山地也能种,亩产一两石左右。”
转运副使惊叹:“如此高产之物,当推行于天下!”
另一个乡贤问:“老朽冒昧,能否求得一些种子?”
陆荣笑道:“既是仙物,有才德者可先种。今日鹿鸣宴,吾也不送金银,只送每位举人三斤玉米、十斤红薯。在座的乡贤,每家可购得十斤玉米、二十斤红薯。另有西乡朱先生所作农书,写明了玉米红薯种植之法,诸位可誊抄回家。”
“提学仁义!”乡贤举人们喜出望外。
陆荣又说:“红薯收获之际,已经入冬了,距离现在还早得很。各位可以先来誊抄农书。”
众人品尝到煮嫩玉米的美味,还以为这是啥好东西,猜想磨成玉米粉也很好吃。
估计两三年之后,等新鲜劲过了,有钱人就只吃嫩玉米,不会再去吃玉米粉做成的食物。太过粗糙,口感不好。
又有乡贤好奇道:“传闻那位朱先生,从海外得来仙粮,可真有遇到过神仙?”
陆荣笑答:“吾也不知。”
李含章说道:“晚辈却与朱家父子有交情,朱先生学究天人,万物之理无所不通,那君子茶便出自朱先生之手。便连江南名儒陈先生,还有修道高士薛真人,都被朱先生的学识人品折服。如今二人留在山中,日夜请教朱先生学问。”
“果真是世间高士!”转运使不禁赞叹,“陈知默(陈渊)与我同乡,陈氏一族在百年前,曾经父子十登科,家学源远流长。陈知默又拜大儒为师,学问更是精进。他甘愿留在山中,向那位朱先生请教,可见朱先生的才德何等广博高远。恨不能当面请教!”
有一曹官说:“此等高士,漕使应当荐举。”
转运使摆手道:“不可打扰高士修行治学,其子朱成功都已辞辟,难道朱先生会接受征辟吗?此等世外高人,荣华富贵在其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陆荣说道:“然也。吾与朱先生交往,他闭口不谈经义,就连诗词都藏拙,显然是不想做官。但朱先生也并非避世,他所言所行,皆注重民生。不但在海外求来仙粮,还精于农学一道。听说他为乡下地主管理的水田,亩产能增加两三成,此法也写进了农书里。”
在场的乡贤闻言大喜,迫不及待想要誊抄农书。
陆荣反正就是可劲儿的吹,把朱国祥吹得名头越响,玉米红薯的推广就越顺利。
鹿鸣宴结束之后,转运使单独拜访陆荣:“那玉米和红薯,能否匀些与我?”
陆荣笑道:“漕使乃有德之人,自可耕种仙粮。”
转运使说:“玉米一百斤,红薯一百斤,我让家仆带回乡里(福建)。”
“等红薯收获之后,便给漕使送去。”陆荣心头大乐,新作物可以传到南方了。
转运使对朱家父子兴趣大增,回到漕衙之后,又把李含章招来,问道:“陈知默真在西乡山中?”
李含章回答:“已住下数月,每日皆随朱先生治学。”
转运使好奇道:“陈知默已是名儒,朱先生有何可教他的?难道也是传授农学?”
“非也,”李含章说道,“陈先生获朱氏父子点播,数月之前便有所悟,欲开宗立派发扬儒学。”
“开宗立派?”转运使惊骇。
李含章说:“此派承自《周易》,百姓日用即为道。缘用求仁,以道化用,造福天下百姓而利国家。又有‘我本之论’,以我为矩,以家国天下为方。我之方也,则家国天下方也。此我非小我,万民皆为我。万民若方,家国必方,则国泰而民安。”
转运使仔细体悟,又开始问细节,李含章尽量解答,但也有些东西说不出来。
转运使心里藏了无数疑惑,干脆写一封亲笔信,派人送到西乡县大明村。
他是蔡京的人,至少明面上是,在趋炎附势、贪赃枉法的同时,也还有一些学术上的追求。
就不许贪官上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