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朱铭还在等官船,郑胖子先一步离京了。
当初护送朱院长的大明村保安队,悉数被郑胖子带走,送回村里安心发展。
他们却不知道,大明村和郑家正在玩走私。
几艘商船从汉江驶入黄金水,张广道亲自负责押货。
商船和船工,皆出自郑家。
至于船上的货物,一半来自郑家,一半来自大明村。
张广道望着两岸群山,问道:“郑六郎以前没走过这里?”
“没来过,一般都走褒斜道,这里太过凶险了。”郑六郎叫做郑睢,是郑胖子的堂叔。
张广道笑道:“越是凶险,获利越大!”
郑家和大明村联手走私,纯粹是迫不得已,被朝廷给逼出来的。
第一,西北战事久拖不决,为了筹措钱粮,朝廷勒令巡检兵加强缉私。褒斜道和陈仓道,由于是出川主要商道,现在查走私查得非常严格,郑家的走私门路瞬间被掐死了。
第二,郑家的制茶工被买通,绿茶的炒制方法,已经泄露出去,生产绿茶的越来越多。本地炒茶市场趋于饱和,又很难合法外销,只能通过走私出售。否则就必须走茶马司,遭受茶税和过税的层层盘剥。
“站住!”
船队被一群官兵拦住。
郑睢却丝毫不怕,怒斥道:“元璋公和朱探花的船,你们也敢阻拦吗?”
官兵们面面相觑,甚至都不敢细问,很快就予以放行。
事实上,这些都是矿监士卒。
由于金矿开采殆尽,他们就设置私卡,向过往商旅非法征税,手里根本就没有收税权。
一方搞走私贸易,一方在非法征税,还是不要起冲突为好。
洋州谁不知道,朱家父子圣眷正隆,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
船队大摇大摆的通过私卡,行驶一日,便不能再向前。
他们还请了一个走私者做向导,这向导说:“前面有个村子,只二三十户人家,勉强可以补充些粮食。”
大明村民和郑家伙计,背着茶叶、粮食陆续下船。
张广道手提一杆长枪,背上还有副制式弓箭。
郑睢也腰悬手刀,随时可以作战。
他们各自带着十多个作战人员,负责应付山间贼寇。
普通人员,每人背着近百斤货物。作战人员,也要背四五十斤。
越往北边,路越难走。
而且谷深林密,山中盗贼无数,稍不注意就要遭受袭击。
小商小贩走傥骆道,至少得凑齐三五十人,才敢互相抱团结伴上路。
在这连绵大山当中,甚至都没有官吏来收农税,呈现一种原始的无政府状态。
跋山涉水两日,张广道看着前方,忽然说:“全部停下歇息,吃饱了再继续。”
向导奉承道:“张三哥好眼力,前面数里,有一个叫安家坪的大村落。村中之人,半民半匪,经常过来设伏打劫。前方一两里,山谷狭窄,山岭却不陡峭。村民经常埋伏在山上,冲下来把商队前后堵住。”
郑睢问道:“能不能进村?”
向导解释说:“可以进村,只要过了这段设伏地点,村民就不会再动手打劫,而是跟商旅以物换物。俺事先准备的私盐,可在这里派上用场,一斤盐能换来好些粮食。常走这条道的商贩,通常会多给些私盐或布匹,算是留下一笔买路钱,下次再来就可保平安。”
“他们越货时滥不滥杀?”张广道问。
向导说:“只要不做抵抗,他们就不杀人。毕竟靠山吃山,杀得太狠了,哪还有商贩走这里?村中匪首叫屈方平,人称屈菩萨。就是说他有菩萨心肠,从来不赶尽杀绝,还会给被抢的商贩留些口粮。”
张广道莞尔一笑:“却是稀奇,劫道的居然自称菩萨。”
吃饭喝水,休息片刻,张广道下令前进。
他让郑家的作战人员,负责在商队前后保护,自己带着大明村保安队,爬上旁边的山岭去搜山开路。
保安队人手一面藤牌,兵器或刀或枪,没有带狼铣之类,因为跋山涉水不方便。
山上有人放哨,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就叫来村中匪寇埋伏。
匪首屈方平趴在草木之间,看着下方的藤牌兵,嘀咕道:“点子有些扎手,有盾牌,有刀枪,硬拼起来不划算。回村里去,好生招待!”
村匪们默默撤走,总算有惊无险。
张广道带人翻过山坳,猛见前方豁然开朗,好大一片平坦谷地,山谷中到处都是良田。
带着商队来到村口,张广道朗声喊道:“西乡张广道,押货路过贵宝地,请屈菩萨当面说几句!”
屈方平今年刚满三十,却有十几年打劫资历,他祖上两三代都是干这个的。这厮手里不带兵器,一副农民打扮,拱手笑道:“原来是西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