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问他昨天晚上的事,师父夹菜的筷子明显抖了一下,筷子间的那块肉“啪嗒”掉回盘子里。他稍稳神,装作不在意地又把那块肉加起来放在嘴里,含混地说,“晚上这个家里除了你就是我,哪里还有其他人,你听错了。”
他这显然是闪避的态度,本来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转念又一想,我都没有几日可活了,何不洒脱一些。我记得那是个女人的声音,为了照顾我,师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家。现在我快死了,能有个女人来照顾师父,也算死得心安了。
被自己的智慧折服后,换了种心情和米小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这丫头自早上来就怏怏不乐,女人嘛总是更脆弱一些,并且话说回来,正因为面对生死的人是我,所以可能我比她更能看得开一些。
“你少吃点肉,你腰上的肉都快把我手埋进去了。”我把她筷子里的那块带半肥的肉夺过来,一下子塞到自己的嘴里。
“你,你才肥呢。”米小雅脸红着娇嗔道,话是那么说,可她下一筷子果然去夹最不爱吃的白菜去了。我咯咯笑着,希望能够让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能够轻松一些。
这个时候电视里传来新闻播报,“据报道,二十八岁的青年演员肖仁良被证实于昨天晚上在家中自杀……”
听了这个消息,米小雅“啪”地把碗放下,掏出手机就开始刷。随后就听见她惊呼,“天,是真的耶,因为惦记你我一天没看朋友圈,原来这个消息昨天晚上就刷爆朋友圈了。
我有些啼笑皆非,“你这个傻丫头,新闻都播报出来了,还能有假的?你是信朋友圈啊,还是信新闻啊,真傻。”
她没有理会我的吐槽,低着头边刷着手机边大惊小怪地叫着,“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我捏着她嫩乎乎的脸,笑道,“有什么好恐怖的,也就你们女生一天咋咋忽忽的。”
“你看啊,”她把手机递过来,“你看啊,这上面说,这个肖仁良死的时候是塑料袋套在头上窒息死的,你不觉得这种自杀的死法很诡异吗?并且,你看这里,有人说他根本不是自杀,而是和某个导演SM的时候被弄死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太恐怖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认识那个肖仁良,可听米小雅这么一说,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紧张的情绪,似乎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瞟了一眼小雅手机上的图片,这个肖仁良长的倒是挺帅的,是当下最流行的小鲜肉类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米小雅察觉到我的脸色微变,关切地问到。
我微微一笑说,“没事没事,估计是刚刚吃东西吃快了,有点噎着了,我去喝点水。”
师父受不了我们俩腻歪的模样,端着吃完的空碗摇着头走掉了。我知道,他放下碗筷就会钻进书房去研究和我有关的事情,对于他不认识的肖仁良是怎么死的他可以不去关心,但对他徒弟我,绝不能不关心。
看着师父的背影,感觉有些心酸。
“对了关于那个青衣,你打算怎么办?”师父突然转头问我。
我看了看还沉浸在朋友圈里的米小雅,小声说,“过了今晚再说吧。”
师父点头。
这一天,整个白天米小雅都陪着我,尽管她因为忧心而情绪不高,可是在我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有她为伴,总是美好的。我和她翻看着电脑里的照片,那里有我们从小到大的记录,边看着这些照片我一边嘲笑着她小时候的一些囧事。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地在我们的回忆中溜走了。
“小米,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吧?”米小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师父说你已经失去了三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又红了起来。
我拉过她的手说,“真的没有不舒服,”我抬起手腕,指着红绳说,“这条红绳是师父给我的,如果昨天我没有听错,那这上面应该有师父的精血和功力,保着我的本体。或许它无法保护我的三魂七魄离体,至少它能保护我不受多余的痛苦。”
“那……你真的会死吗?”米小雅带着哭腔说。
我搂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之后说,“小雅,我深深相信我们之间的羁绊,即便这一世你我真的无法共同走到最后,我也坚信来世我们还会再见。”说完,我取出一把小刀在小指指尖上刺了一下,血滴即刻渗出来,圆润的血球在指尖鲜红欲滴。
“你在干什么啊,你傻了啊!”米小雅被吓着了,惊叫着想要用嘴去吮吸我的手指。我拍着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傻丫头别着急,记得以前在师父那里的一本书中看到过,尾指上缠绕着一个人的世代姻缘,冥冥之中有条你看不见摸不着的红线会把生命中本应有的另一半牵在一起。但是因为世事复杂且多变,即便是命中注定的红线也会受到干扰或是断裂,所以真正能够找对彼此的人少之又少。”
我拉过米小雅的手,将尾指与她的右手尾指相对,照着记忆中的符语在心中默默念动,没曾想那滴尾指血滴真就悄无声息地沁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