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绝塞谁相忆,木叶萧萧。乡路迢迢。六曲屏山和梦遥。
佳时倍惜风光别,不为登高。只觉魂销。南雁归时更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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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期,深溪镇荷花池边并没有装设照明装置,一般来说入夜之后这里不会再有人来,因为若是失足跌入池塘,陷入泥沼里就只能一命呜呼了。所以即便这一夜有轮硕大的月亮从池塘边探头而起,也只能听闻荷花深处鸥鹭和青蛙的叫声。
“啊!”突然,从池塘边传来一声惨叫,惊得附近的虫鸟迅速逃窜。
“你叫什么叫,不怕把人叫来啊。”叶萧萧红着脸娇嗔道。她的左手中指留着长长的指甲,借着月光可以看到指甲尖端附着一片血渍,几滴鲜血从尖端往下低落。
“那确实很疼嘛。”田墨离摊着他的手掌,手心正中有个深深的掐痕,皮肉绽开,从掐痕中渗出猩红的鲜血。
叶萧萧看着指甲上留着的血渍,有些兴奋又有些娇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川青人从古就留有习俗,女孩子一定要把自己的指甲掐进喜欢的人手心里,让鲜血留在指甲上,这样两个人才能长长久久。”
“那你也没有必要掐的这么深嘛。”大概是因为太疼了,田墨离的口气多少有些抱怨。
叶萧萧倒没有不乐意,用手指在田墨离手心中轻轻画着,“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可是我爱你如此之深,必定要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印记才行。墨离,后天你要给乡绅们唱戏,今天我们早点回去吧?”
田墨离贴着叶萧萧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呵出气。也不知道他对她说了什么,弄得叶萧萧双颊绯红就好像月光下飞舞的樱花花瓣。这刻,叶萧萧能够体会到戏词中所唱到的“素锦年华只如初见,岁月静好相思缠绵……”
这片土地被层层高山包围着,从来入侵者想要入侵是非常困难的,当然里面的人想要走出去也是不容易。虽然全国已经解放,迎来新生活的春天,但那些对于大山深处的深溪镇来说,影响似乎并没有那么大。
占山为王的土匪,富饶世袭的乡绅,这些依旧是当地人真正畏惧的对象。每个月那些匪头土豪都要相聚在一起,听戏赌钱耍女人,而田家,已然成了这些人“御用”的戏班。
田墨离看着镜子里已经梳妆好了的自己,有些痴迷地出神。他是伶官,唱的青衣,藏青色的水袖襦裙,点缀川青特色图腾。肌肤水嫩白皙,点唇如樱桃,独特的点翠头面,遮耳水折上插着青色鬓花,耳插青蓝偏凤。一颦一笑足以迷惑众生,一姿一态可谓倾国倾城。
登上田家祠堂的戏台,田墨离感觉今日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往常只要他一登台,下面必定掌声、吆喝声持久不衰,可今天下面的那些匪头子和乡绅们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在听戏上,他们纷纷围着攮子爷和三个外地人。
“这些外地人是来干什么的?”田墨离心里感到很奇怪。但他还是水袖一甩,开始唱了起来,“芳雪落天际伶人歌楚凄,自古红颜多哭泣泪落洗菩堤,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稀,谁知明日是分离台上望珍惜,我歌声与君兮何日再重提,君不闻曲相寄天下皆足矣,英雄划剑依歌去人影稀,谁知明日是分离台上望珍惜,唱一曲别离谁在君怀里,昨日相依今日又相离歌伶笑泪滴,一出悲戏终离佳人老矣,唯戏幕里英雄美人在交替,笑谈千年传奇。”
一曲唱罢,竟然没有一人喝彩,田墨离心里很不是滋味,象征性地微微鞠躬就要退场。在他撩开门帘的时候,撇头看见攮子爷和那三个外地人正在打量自己。
卸妆的时候,田家族长进来告诉他,说是攮子爷在外面等着有话和他说,让他务必要去一趟。田墨离本来就满心狐疑,听到这话,把头上的点翠“啪”一声拍在桌上,胡乱将脸上油彩洗掉,换上衣服就出去了。
“墨离,这是从上面下来的历史专家李教授,他有话要和你说。”攮子爷罕有地对田墨离笑脸相迎,这让他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再看看周围那些匪头子和乡绅们,竟然都一改往日看待戏子的那种轻佻神色,眼睛中散发出莫名兴奋和激动的光芒,投射在田墨离身上,似乎他就是一个聚光源。
“小田啊,是这样的。”这位从上面下来的李专家普通话标准,并没有想象中的一口京腔,如此一来却更显得官气生硬。他脸上挂着莫测的笑容,对田墨离说,“现在全国正处于建设时期,党和国家对于民族团结是十分看重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没有说话,心里这样想着,却看到攮子爷一脸谄媚地笑,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专家继续说,“要知道,现在国家只认定了五十六个少数民族,你们川青族并没有列入其中,一方面是你们的人数太少,另一方面是因为你们族人居住分布散乱,这些都是大问题啊。”
听到这里,攮子爷赶忙给专家倒上水,说道,“李教授,你看这事还必须你来帮帮我们。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好久变的天都不晓得。李教授你一定要帮哈我们这些山里人啊。”
“放心放心。”李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