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敏教授每天早上八点后才慢悠悠地起床，浇浇露台上养的各种各样的花草，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看着那些为了生计必须早起奔波的人，心里不自觉地浮升起一股傲然的自得。回到客厅，家里请的阿姨已经把早餐做好。她倒了杯红茶，一边喝一边吃了口煎蛋。

伴随着音响中传出来的优美钢琴曲，打开衣柜翻选着今天打算穿着的衣服。做了不同的搭配和尝试，最终选择了一套棉麻绿色长裙，她认为这样才符合自己身上的文艺书卷气。虽然网上说这种风格叫做森女风，但在她心中自己并没有老。没有那个女人希望自己老。

看着镜子中那个优雅知性的自己，她认为这样才叫是生活惬意，而这一切都是她苦心经营所换来的。

手机响了，她从包里翻出来一看，脸上立刻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手机屏幕上写的是“教学秘书”。

“喂，黎老师，请问您什么时候来？老师们都在问什么时候开始开教学会议？”

“我马上来，”黎明敏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十点半。“会议定在十一点半吧。”

“但是之前定的时间是九点开始，十一点半都快下班了……”电话那头的教学秘书声音柔弱，欲言又止，“好吧，我去和老师们说说，我们等着您。那我挂了，再见。”

挂上电话，一早上的好心情似乎被打扰，“十一点多就想下班吃午饭了？这群人真是的，一点敬业心都没有，一会得好好说说他们。”边嘟囔着她边登上鞋，“咚”地一声关上门，打了个车朝学校方向而去。

会议照例拖到十二点才正式开始。整个过程沉闷冗长，除了三两个黎明敏派系的老师不断阿谀奉承以外，剩下的老师看手机的看手机，发呆的发呆。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无论什么会议主题，其实真正讲正事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剩下的所有时间都是听黎明敏不停地重复自己个人的“丰功伟业”。

“好吧，那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吧。”一个半小时后，黎明敏终于说累了，意犹未尽地站起身。

会议室里的人轰然而散，走廊里传来老师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哎呀，终于可以吃饭了，饿死我了。”

“那有什么办法嘛，虽然规定我们是八点上班，但又不用打卡，总要等人家浇完花，锻炼完身体才能来撒。”

“你小声点，别让她听到。”

“我够小声了撒，再说听到又怎么样嘛，做得出来就不要怕别人说撒。”

“好啦别说了，你们去吃饭吧，我来不及吃了，两点还有课。”

许锦儿假装在走廊里打电话，听着这些老师们对黎明敏充满怨气的谈论，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冷笑。

“黎老师，我可以进来吗？”许锦儿敲门问到。

“进来。”

“老师您看转眼我就要毕业了，我想考博您看行吗？”许锦儿问。

黎明敏欣喜，“当然好啊，人就是要上进！正好最近西州医科大学的彭老师找到我，让我和他联合招生呢。”

“真的啊，老师您要当博导了？”

“哎呀，呵呵，彭老师那里没有课题，但又需要连续招生才能保住他的博导资格，所以就想和我一起联合招生……到时候你名义上考他的博，然后就在这边做我的课题就行。”黎明敏眉飞色舞。

许锦儿会心一笑，“那可真是太好啦。那我就继续读您的博士啦。”

“哈哈，好好。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写基金项目申请书了。”

“啊？”

“是这样的，我这里也没有适合你做的博士课题，所以要现申请。你现在赶紧写，等你考完博之后应该就能批下来了，不耽误时间。”

许锦儿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搞笑，一个没有课题、没有经费的博导和另一个同样也没有课题、没有经费甚至没有博导资格的外校老师，两个人竟然商量着联合招收博士研究生！在心底深深地嘲笑过后许锦儿感到阵阵恶心。

黎明敏沉浸在自己的学术幻想中，没有察觉许锦儿的异样。“你现在就开始写课题，课题下来就有经费了。考试那里你不用担心，彭老师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考试范围的。”

许锦儿头一回听说要自己带着课题和经费去读博的事情，她忍住心里的嘲笑假装谦卑：“可是，万一我水平有限，课题申请不下来呢？”

“你先不要担心那些，尽管去写。课题总会得的，SCI论文总会有的。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两年不行那就三年，反正你就在这里。”

回到寝室，小唐不在，她打开抽屉，从最里层取出一面铜镜。这铜镜的背面是青绿色，上面雕刻着活灵活现的奇神异兽，仔细端看，那些异兽身体娇小，四肢长着利爪，嘴巴尖尖地往外突起，两侧暴露出尖锐的獠牙。

铜镜中出现许锦儿的模样，相同的眉眼，相同的脸庞。然而，她笑，“她”不笑。

许锦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镜子里舒服吗？”

镜中的许锦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