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稳住他!”小和尚低声严肃地对我说。
孙显辉确实表现异样,他捂着左眼,使劲地压着脸颊,痛苦地低着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两条腿抖动的尤其厉害,就好像肌肉被上了发条,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到后面直接双脚离开地面跺脚的模样!从他喉咙里传来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呼,喝,呼……”
弄出来的异响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吧台有两对学生模样的孩子正在结账,看孙显辉这样吓得连连往后退,生怕是遇到了神经病。而旁边坐着的人相互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他们并没有十分控制自己的音量,所以像“喝醉……吸毒……”这样的字眼钻入我的耳朵里。
看到店长已经带着狐疑的神情朝我们走过来,小和尚从椅子上站起来,趴下身去扶着孙显辉,故意大声地说,“拜托,你听个歌不要这么投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在打摆子啊?”
“就是就是,”看到小和尚给我使了颜色,我连忙接过话,“咱们还是回去排节目吧,在这里跳起来,怕是会被人家当成精神病。”说着,我还装模作样地在孙显辉耳边摸了一把,看上去像是把他的蓝牙耳机摘下来。为了表现真实,我捏着拳头往裤子口袋里揣了一下。
周围的人看到孙显辉虽然还低着头,但已经没有在剧烈乱颤,瞬间也就相信我们的说法,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只是那个店长还是走过来,问到,“他真的没事吧?”
我笑着说,“有啥事,没事没事,我们学校要举办文艺晚会,他跳舞跳得走火入魔了。”小和尚也在一旁陪着笑。店长用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眼光看了我们几秒,正想要说什么,就听见吧台里的收银员在喊,“店长,你看看这个账是不是有问题?”
店长看孙显辉好像确实安静下来,也就礼貌性地对我们说,“那你们慢用,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
“好的,谢谢。”
我和小和尚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刚刚和尚站起来的同时,在手心中碾碎了佛香珠,俯身趴在孙显辉身上的时候,将佛香珠的粉末洒在他的颈脖处加以按摩。在我说话的同时,其实和尚口中微念佛咒,佛香珠的功效从孙显辉颈椎渗入,对他起到安抚作用。
不用小和尚细说,我心里也大概有点底数。孙显辉的左眼是受到冤魂诅咒的恶魔之眼,来自地狱深渊的阴邪之物,恶魔之眼岂是凡人能够长期承受的?如果再不救他,估计下场不会比另外四个人好到哪里去。
孙显辉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能他心里也有所感应,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流淌出来。他的眼神充满绝望,抖动的双唇却有是对生命延续的渴望,看上去真真是一幅可怜模样。
“走吧。”小和尚拍拍他的后背,给予了他一些力量,至少能够让他站立行走。
“去哪里?”他像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狗,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
“先去救你。”我说。
骑着我们自己的电动车,驮着半瘫软的孙显辉,一路来到北郊纺织厂。还没靠近,就能够看到这片区域上空阴云密布,整个厂房阴气森森。临近纺织厂的植被几乎全都枯死,反倒是纺织厂厂区和厂房中的灌木杂草,郁郁葱葱,茂密无比。
像这样的异象通常不会引起普通人的关注,人们会说是因为当年纺织厂排放出大量的污染水,才让周围附近的植被枯死。灵感强一点的人可能会觉得这个地方有些怪怪的,或者会感到后背发麻紧张。而更多的人只会觉得靠近这个区域有些阴冷,不愿意多靠近一步。
类似孙显辉他们那样明知这里发生过灾难,却偏偏执意进入的人不会很多。即便有,其他人也不会做出亵渎鬼神的事情。
此时,我和小和尚忧心忡忡,表情都不轻松。映入我俩眼球中的是漫天黑气,那些黑气正是无法得以超脱的冤魂缭绕不散。阴气的集聚比我预想中的还要重,忍不住有些担心,“这么多?就我们两个能行吗?”
小和尚咬着牙,“试试吧。”
孙显辉那边的情况越来越糟,左眼眼眶往下严重凹陷,而眼球却使劲往外鼓突,如同木偶的弹簧眼球,悬悬吊吊只靠持续收缩的眼外肌连接着。全身上下缠绕着冤魂诅咒的黑气,随着他每次吸气顺着鼻腔进入到肺部,又随着呼气从口腔中钻出,看上去就好像在吸食黑香烟,但我知道,那是冤魂在蚕食他的肉身。
来到当初他们涂鸦的那间厂房,小和尚一脸严肃一言不发地手持佛珠,四处查探,我能够感受得到他心中的沉重和不安,也就没有打扰。把孙显辉扶到墙根坐下后,环顾了四周。
墙面上正是乌鸦所涂的那副火灾图,虽然之前听说的时候已经有所料想,但真正看到的时候才感到更加触目惊心!远远看去,整幅涂鸦就好像一张怪物的血盆大口,大大小小的火舌正是大口中沾满鲜血的獠牙,獠牙上挂着无数正在痛苦挣扎的灵魂。
这涂鸦看得我心惊肉跳,胸口有说不出的憋闷感,脑海里传来“嗡嗡”的轰鸣声,犹如那些被